姑娘十八一枝花。花开了一年,花开了两年,花开了一年又一年。
总觉得自己是青春少女是杨杨柳,是天生丽质难自弃,是回眸一笑百媚生,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于是大笑不怕露齿,彻夜狂欢不怕黑眼圈,被问及芳龄也不用吞吞吐吐,遮遮掩掩,对那些进美容院的女人很不以为意,还戏谑:“没有皱纹的老祖母是可怕的哟。”虽然在同事老大姐面前是低眉顺眼,百分百的听从,可骨子里却在想:“ 我正年轻我怕谁!”歌之舞之,笑之闹之,自以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的就是自己。用高分贝朗读曾卓的《我遥望》:“当我年轻的时候/在生活的海洋中,偶尔抬头/遥望六十岁/就像遥望/ 一个远在异国的港口/┈经历了**,惊涛骇浪/ 而今我到达了有时回头/遥望我年轻的时候,就像遥望/迷失在烟雨中的故乡。”然后大声叫好,好啊好啊,接着把书一扔,打开录音机:“你是风你是雨你是美丽的神话┅┅
渐渐的,分来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自己也能吆五喝六的了;渐渐的,围在身边的小伙子越来越少了,最后只剩下一个;渐渐的,有小孩在路上碰着甜甜的喊你叫妈妈;最后连父母也很委婉的下了逐客令!兵临城下,四面楚歌,于是仰天一曲《〈垓下歌〉》,嫁吧嫁吧,人总是要长大!
一番手忙脚乱,昏天暗地,孩子也上幼儿园了。碗洗了,孩子睡了,从箱子底拿出第一次见面时穿的红纱裙穿到身上,走到电视机前的人面前:“亲爱的 ——”动都没动一下,再来一声:“亲爱的——”“好球!好球!”电视里外突然爆出一片欢腾!
一个人怏怏的退回房里,吞饮长门恨,五年前你敢这样么?马上就叫你下岗走人!最低也是三千字检讨!一字也不能差!哼!当真男人结婚前是奴隶,结婚后是将军?当真是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可我还没满三十,还差几个月┈┈
客厅里一片欢腾,压抑的嗓音压抑不住喷薄的欢乐,房里一片静寂。往事越千年。心中的恨意排山倒海,浊浪滔天。我看你看到什么时候?憋足干劲耐心等待,总算等到了关电视机的声音。利剑已出鞘,子弹已上膛,只等——谁知他蹑手蹑脚进来,拿了一床毛巾被就出去了!握紧的拳头没有找到敌手,紧绷的神经一下子软沓沓的。好吧,看我明天理你!
辗转反侧。起床看看孩子去,别让他蹬了被子。一摸孩子的额头,发烧!罢罢罢,孩子永远是女人身上的软勒。只得走到客厅,喊醒将军:“快起来,孩子生病了,要上医院!”
谢天谢地,孩子总算好了。对着镜子一照,真正一个黄脸婆!决定来一场革新运动,买一件红色马夹,配上一套白T恤,把几年不变的马尾放下来,把上面几绺头发用发夹高高夹住,新分来的小可不就是爱这样打扮么?现在领导是越来越信任她了,把重要任务都交给她完成她,哼!不就是小我几岁吗?几年前是谁的天下?领导还把话说的冠冕堂皇:“按说应该你去,可是考虑到你有小孩要照顾,就让小可去了:”┅┅谁知还没走出客厅,就被将军拦住:“这样不合适吧,我认为这是小姑娘的打扮──”我怒目一瞪──“──,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不成熟的看法,不成熟的看法┅┅毕竟,你就要三十岁了┅┅”“请问,三十岁是多大?”“随便说说,随便说说┅┅”虽他是随便说说,可还是没有了出门的勇气。
女友来访,整个人还沉浸在离婚的阴影里,都是手机惹的祸。想当初,谁不说她是下嫁!要离婚?离就离!工作好,待遇高,人又长得美貌,还愁找不到比他好的?可事实却不是那回事。“唉,说不定不翻他手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来了。听说他已经找了,还是个小姑娘,农村的。”“他找你也找,上次介绍的那个怎样了?条件不是很好吗,年龄也只比你大两岁。”“听说我是结过婚的,听说我三十岁了,就没有了下文,又有人介绍了一个,可是都四十岁了,还有一个小孩,弱智┈喂,你说女人三十到底是多大?”
女人三十到底是多大?
送走女友,一个人漫步在街上,满大街都飘荡着超女的歌声,我却一句也哼不上;红头发黄头发红黄头发的少男少女耳朵上塞着随声听,神色专注、沉醉又有点目空一切。一家咖啡厅里传来热闹的歌声:“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耶!”忽然记起,今天也是我三十岁的生日。这时手机响起:“今天是你生日,我又在出差,等回去后──”“算了,算了,让我遗忘┄┄”
回到家,这个房间走走那个房间站站,孩子没回来,居然不知该干什么了。最后停到书房里,随手拿起一本诗:“当我年轻的时候/遥望六十岁/就像遥望/ 一个远在异国的港口/┈经历了**,惊涛骇浪/ 而今我到达了有时回头/遥望我年轻的时候,就像遥望/迷失在烟雨中的故乡。”
没有大声叫好声,有的只是悠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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