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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恋人

发布者: 谢琼 | 发布时间: 2007-4-26 14:05| 查看数: 18299| 评论数: 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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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琼 发表于 2007-4-26 15:01:01

第十六章(3)

从第二天早晨开始,太英疯狂地展开了求职战。首先认真拍照片,准备贴到简历上,然后制作简历,太英做了不下几十份。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下定决心以后,太英把目标瞄向化妆品商场。上学时她就喜欢美术,所以对化妆还是有信心的。在空荡荡的白纸上都能画出画来,何况是在已经画好五官的脸上涂涂颜色,这有何难?可是结果却很惨,一天只迎来一位客人。

下一个职位是MP3播放器的现场助手。因为是助手,她还以为只要帮帮忙就可以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人们把看上去十分妖艳的衣服给她,让她穿着这些衣服在舞台上扭来扭去,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哼,一次不行,我就不信第二次还不行。她充满豪气地披上衣服,登上舞台。太英站在最后,姿势很不自然地跳起舞来。那天太英第一次发现,自己不但是五音不全,而且还是个舞盲。这次的结果同样很凄惨,不过她总算得到一款MP3播放器,这也算是她对自己的安慰了。她来到弘益大学前面的俱乐部,把MP3播放器送给了秀赫。秀赫接了过来,感动地望着太英。太英感到十分满足。

太英找遍了各种各样的工作岗位,但她一直没有发现,她每到一处地方,都有一个身影时隐时现、若即若离。这个身影就是承俊,韩基柱的秘书。

基惠正在检查下一季度所需的产品目录,突然感觉头上有个阴影。她惊讶地刚想抬头,却发现产品目录上放了一束白玫瑰。基惠笑了。

“基柱啊,你……”

然而站在眼前的男人不是基柱,而是秀赫。基惠脸上的微笑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妈妈你害怕了吗?还是因为不是舅舅而失望?我为了看到你的笑脸转了四家花店,就是为了买到妈妈喜欢的白玫瑰。”

“既然都有钱买花儿,看来你还没挨饿。”

“我挨饿了,我把吃饭的钱用来买花了。”

听着秀赫的撒娇,她拿出钱包来。

“看来你舅舅太忙了,没时间照顾你。”

“妈妈……”

秀赫把手伸过去,抓住了基惠的手。

“我不需要钱,我是来看你的……”

看上去儿子有些悲伤,基惠什么也没说。

“既然已经见到妈妈,我该走了。”

秀赫抽回自己的手,向外走去,走着走着却又回头说了一句:

“下次不管什么时候,在哪里见到我都不要惊讶。”

这意味深长的话深深刻在基惠的心里,她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秀赫的背影。秀赫好像变了。那张脸分明是秀赫,感觉却跟平常大不一样。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那天晚上回家以后,基惠终于明白了秀赫的态度为什么跟平常判若两人。跟在用人身后出来迎接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秀赫。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下次见到我时不要惊讶。”

“这是怎么回事?你打算在家里长住吗?”

“哦,现在我的流浪生涯正式结束了。我告别那段生活,回到家里,在时隔四年以后。”

正在这时,门铃响了。用人接过门禁电话,然后说道:

“会长回来了。”

听说会长驾到,秀赫立刻紧张起来。

“该来的终于来了。”

“不过,幸好有基柱舅舅在身边,我总不会被打死的。”看着开玩笑的秀赫,基惠的表情相当复杂,她老远就看见韩会长和基柱正向这边走来。两个人正在谈论什么,看见站在门槛上的秀赫,谁都掩饰不住满脸的惊讶。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东西,怎么跑到我家来了?”

韩会长大声喊道。秀赫索性双膝跪地。

“外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请您原谅我。如果您想打我,就尽情地打吧,我愿意挨打。但是,请您不要打我的脸,要打就打其他地方吧。不久前,我刚刚被人打过,脸还疼着呢。”

“父亲,他这是撒娇呢。这小子也不知道在哪里挨了两拳,结果还了人家四拳。”

韩会长听了基柱的话,身体剧烈颤抖。

“太过分了,想走就走,想来就来,这是哪儿来的臭毛病?你眼里根本就没有父母亲人,我不愿看到你,快走!”

“秀赫也知道这些不是您的心里话。快进去吧,别说了。以后冲他喊的日子多了,您要是从第一天起就浪费这么多精神的话,以后您可招架不住秀赫。”

韩会长心烦意乱地瞪着秀赫,他刚进房间,基惠也跟着进去了。过了好久,秀赫才站了起来。基柱看见了,过来拍拍秀赫的肩膀。

“你真会吓唬人。”

“你害怕了吗?舅舅,你可不像为这点小事害怕的人啊。这地方我又不是不该来。”

“既然该来,那为什么不早回来?”

“舅舅,你是不是讨厌我回来?”

“你根本没有回来,别看你的身体回来了,心却没有回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强迫自己回家,不过希望你不要为难自己。我的意思不是让你少给我添麻烦,而是要你不要为难自己。”

舅舅仍像往常一样直抵要害,说完之后便进了房间。秀赫强忍着心里的刺痛,站在外面,久久注视自己的家。这座建筑,从来没有让他产生过家的感觉。舅舅的一句话,又让他想到了许多,而且他又想念起太英来。抚摩着口袋里的手机,秀赫的手在颤抖。

阳美信誓旦旦说要清客,作为第一个月薪水的纪念。她拿着电话走到外面。太英正在打扫房间,当她擦到梳妆台前时,突然停了下来。梳妆台上整齐地摆放着基柱送给她的化妆品。抚摩着粉红色的唇膏,太英陷入了无可奈何的冲动,她轻轻地涂抹嘴唇。太英想起那天早晨的情景,自己满脸狼狈,而基柱却给自己买来这么多化妆品。同时,基柱在游泳场里无情地将她解雇的情景也一起浮现出来。

太英的眼圈又红了。

“他的心真狠,怎么也不跟我联系?我们宝贝如何如何,让人动了心。不,是我自己动了心。他只是开了个没有意义的玩笑罢了,而我却

太英咬了咬牙,又抓起抹布,认真擦起地板来。现在的姜太英,还有什么资格谈恋爱?太英下定了决心。这时阳美进来了,什么猪手之类,大概点完了外卖。

“这个居然放在乎板床上了。”

阳美把手机递给太英。分明是还给秀赫的那部手机。

“这个……在平板床上?”

“肯定是你放的。姐姐,你到医院去看看吧。这是手机,不是鲫鱼,健忘症都到这种程度,的确需要治疗了。”

啊,是秀赫来过。

“有短消息。”

太英大吃一惊,赶紧按了短消息确认键。

“手机只是手机,没有其他意义.你用吧。”

她仿佛听见了秀赫潇洒的声音,也就笑了。这时,手机铃声大作。太英吓了一跳,赶紧接电话。

“喂?我是姜太英。什么?真的吗?谢谢。是的,我知道了。”

“你又发简历了?算你运气好,这次是什么地方?”

“洗车场。”

“什么?”

抹布擦过的地方,焕发着无限光彩。厚厚的灰尘不见了,太英感到心满意足,继续认真地擦起车来。这时,跟她一起工作的职员发出一声感叹,回荡在洗车场。

“哇,真是绝了!”

太英笑了笑,一边开玩笑一边抬起头来。

“除了我,还有谁能称得上是绝了?”

刹那间,她明白了这个“绝了”的女人是谁。从高档汽车里走出来的允儿看着太英,露出了笑容。啊,她看上去又是这么疲惫。

“好久不见了,真的很高兴。刚才我往你家打电话,听说你在这里工作,我很吃惊。不过,3D①。工种,薪水应该很高吧,是不是?”

------------------------------------------------

①DifficuIt、Dirtv、Dangerous,困难、脏乱、危险。

太英更加用力地揉搓着抹布,极不情愿地回答说:

“如果很高呢?你也来这里工作吗?但是,怎么办呢?就算小狗变成牛,你也不行!”

“看你说的.你在我面前是不是有自惭形秽之心啊?”

听她说到自惭形秽之心,太英把手里的抹布扔到一边。

“我的确比别人有更多的‘心’。爱国心、自尊心、名利心、一片丹心、防火小心、说话小心!该有的我都有,惟独没有自惭形秽之心。啊!我没时间了。看你也不是来洗车的,有什么事,直说吧!”

“好吧,是这样的,你这个星期五有时间吗?那天我订婚。”

太英惊讶地抬起头来:允儿看了看她,恶心地笑了笑。

“不用说,你也猜得出是和谁订婚吧?所以,你一定要来哦。”

他们真的要订婚吗?原以为只是随便说说,韩基柱和文允儿真的要订婚吗?仿佛有把巨锤打在了太英头上,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也不用带什么礼物,我了解你的情况,来捧捧场就行了。你一定会来的,对吧?”

太英呆呆地站在那里,允儿不等她回答,就上了车。闪闪发光的高档汽车无声地消失了。太英望着绝尘而去的汽车,嘴唇颤抖不已。那个男人要订婚了。韩基柱要订婚了。可是……我为什么会流泪呢?听到这个消息,我为什么感觉天塌地陷,我为什么止不住地流泪?虽然太英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真想瘫坐在马路上。忽然之间,太英明白了。啊,原来自己爱上了一个人。姜太英爱上了韩基柱!

布置得气派豪华的订婚礼堂,挤满了前来贺喜的宾客。基惠坐在为双方家人准备的位置上,努力掩饰自己的尴尬表情。文议员心满意足地环视着拥挤的订婚礼堂,笑着说道:

“我们家向来不喜欢吵闹,所以准备得很简单,不知道算不算是失礼:”

韩会长也笑着回应:

“这是哪里话。我们应该先做表率才对。多亏了文议员,我这颗心总算放下了。”

基惠望着拥挤的人群,心里更加担忧。从清早开始,基柱就什么话也没说。喜欢,或是讨厌,他什么也不说。基惠有一种不同寻常的预感,她一直在隐隐地担心。另外,基惠对文议员那个狐狸精女儿也不满意,怎么看基柱都不是她的对手。

“哎哟,我们两家结成亲家,高兴的岂止两家人?整个政界、财界更加坚固有力了。不过,主人公的动作似乎太慢了。”

允儿不停地瞥向自己,基惠朝她笑了笑,然后低头看了看时间。又过了一会儿,基柱还是没有出现。他到底在做什么,到底在想什么。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谢琼 发表于 2007-4-26 15:02:08

第十七章 首先想到你

时间已经到了。啊,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了。基柱的身体依然纹丝不动,他茫然地望着窗外,脑子里闪过各种念头。订婚,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每次都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而他必须出面做出很幸福的样子。假装快乐,像个傻瓜似的面带微笑。不过,几年前他跟承景订婚时,并不像现在这样心乱如麻。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所以他没有感到快乐,却也没有不愉快。然而现在……不一样了。此时此刻的他,的确不愉快。他像个没有意志的木偶,在两个家庭间的交易中被出卖,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愉快。他对着镜子看里面的自己,眉头紧

锁。就在这时,秀赫走了进来。

“我的样子是不是很滑稽?”

“怎么可能?”

外甥的声音同样没有丝毫力气。还用问吗?自己都觉得滑稽,可笑得让人发疯:秀赫的感觉还用问吗?

“太滑稽了,滑稽:我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呢?”

“系上领带,扣好扣子,这样就帅了。”

“是该打扮得帅一些……像个样子才行,是吧?”

正说着,又有人敲门,是承俊进来了。承俊的目光在镜子里与基柱相遇,不用听,他也知道承俊要说什么。

“大家都在等着,让我快点儿出去?”

“是的,大家都等不及了。”

承俊苦笑着点了点头。看着承俊,基柱的心情彻底平静下来。

“既然大家都等得着急了,我当然得出去了。”

基柱像要把自己看穿似的,紧紧盯着映在镜子里的脸,缓缓地打好领带,系好扣子。他僵硬的嘴角轻轻地动了动。他的确是要进礼堂,却与上次不同。他不再是大家所期待的那个木偶韩基柱了,他决定拒绝为韩家做第二次牺牲。把自己拖进以人生为赌注的交易,这实在是件索然无味的事情。基柱又一次看了看镜中的男人,终于走出了房间,然后迈人喧闹的礼堂。

刚刚踏进礼堂,就有耀眼的闪光灯在等待他。基柱在门口观察片刻,发现自己一进来,就有好多人露出安心的表情。秀赫和承俊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基柱向礼堂中央走去。嘈杂的拍照结束了,司仪好像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赶紧拿起麦克风。

“准新郎终于来了,好,现在仪式马上……”

“请停止仪式!”

基柱冷漠地说道。司仪惊慌不已,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基柱感觉到很多双瞪圆了的眼睛正紧盯着自己,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他走向父亲。韩会长大惊失色,喊声响彻礼堂。

“你说什么?”

“我请司仪终止仪式。”

“你到底想干什么?!”

父亲脸色铁青地盯着基柱。他站在父亲面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宣布:

“我不想订婚!”

声音响亮得可以传遍礼堂的每个角落。顿时,礼堂变得混乱不堪。面对突如其来的重大新闻,记者们不停地按下快门,向基柱靠近过来。承俊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吓了一跳,但他毕竟没有忘记自己的本分,拼命阻拦那些向基柱靠近的记者。

“喂!你在说什么?”

文议员的喊声清晰地传来。基柱转过身去,面向文允儿。然后,他冷冰冰地问这个因意外打击而不知所措的女人:

“我是GD汽车公司的社长.我的名字叫韩基柱,我离过婚,我以后会掌管GD汽车公司,跟我结婚就能过上终生不必羡慕他人的生活!除了这些,你还了解什么?你说呀!”

“为什么……要这样?长辈们都在呢……”

允儿尴尬地笑了笑,结结巴巴地回答。基柱再次催促这个惊慌失措的女人。

“说呀,你了解我什么?!"

“韩基柱先生!”

刹那间,文允儿的眼里盈满了泪水。他也不想把事情弄成这样,可是不弄成这样也不行,基柱的心里也不好受。

“这样做,我心里也不舒服。可是长痛不如短痛,比起结婚以后哭一辈子,今天痛哭一天,然后彻底翻过这一页不是好得多吗?”

文议员抑制不住惊异。基柱把目光转向他,明明白白地表达自己的意思。

“对不起,我对订婚不感兴趣!”

然后,基柱转过身去,对愤怒得不知所措的父亲说道:

“父亲,希望您能让我有机会成为一个好儿子。”

恭恭敬敬地打过了招呼,基柱离开礼堂。秀赫在后面叫他,他头也不回。姐姐脸色苍白,仿佛在挽留他,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明天,不,也许几个小时以后,他就会为此而后悔,但他现在已经不想担忧这些。他确信自己做得对,仅此一点,就足以让他心满意足了。

太英摘掉橡胶手套,习惯性地翻了翻口袋,她的手碰到一张硬邦邦的东西。太英拿出照片,情不自禁地叹了口气,凝视着一次成像照片。自己笑得多么灿烂,后面隐隐约约照上了个男人。如果允儿说话当真,今天应该是他的订婚仪式……他真的在举行订婚仪式吗?太英直到现在仍然不相信,允儿和韩基柱真的要举行订婚仪式吗?躲在洗车场的角落里为这些事情烦恼,根本就是毫无用处,这一点她很清楚,只是无法让视线离开照片。就是这个男人,曾经那么无情地把她赶出了公司,然而多么奇怪,现在想到的竟然都是美好的回忆。于是太英更加心痛了,痛得让她几乎发疯了。

“今天整整一天,你都很反常。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大嫂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身边,太英惊慌地把照片藏了起来。

“没有,哪有什么事?”

“因为昨天那个开高档汽车的女人?没关系,来,喝瓶酒吧。”

大嫂误以为太英意气消沉是因为什么事,便递给她一瓶“波卡斯”。①大嫂温暖的心灵让太英刺痛的心稍微缓和些,她接过酒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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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一种药酒,近乎饮料。

“我还没疲劳到需要喝药酒的程度啊。”

“心情不好的时候,喝上一瓶也很有用的。加油!嗯?”

大嫂用力拍了拍太英的肩膀,太英仿佛受到了鼓舞。她看见一辆轿车开来,连忙跑了过去。太英引导司机把车停在合适的位置,戴上橡胶手套,提起了水桶:她正精神抖擞地向那辆车跑去,突然,一辆横冲直撞的吉普车发出刺耳的声音停在面前。太英吓得把水桶扔到地上,全身沾满了肥皂水,不禁皱起了眉头。

“你这人……喂!你没看见吗?这是我的饭碗!你的汽车砸了我的饭碗!赶快下车!还不下来?”

太英气咻咻地大加责难。这时她才发现,整个车窗都漆成了黑色。这可不行,于是太英用力敲打车窗,大声喊道:

“喂!把车窗放……”

嗡的一声,玻璃窗滑落下来,她看见了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天啊,太英简直目瞪口呆了,像个傻子似的张着嘴巴。基柱从车里走下来,看着乱糟糟的四周。

“这个……得赔多少钱?”

太英仿佛看见了幽灵,望着基柱。

“f吗这么惊讶?”

“今……今天不是你订婚的日子吗……不是吗?”

“是的。”

“那你为什么在这儿?”

现在为什么会在这儿,为什么偏偏在这儿?在太英看来,这当然是个问题。然而对于回答问题的基柱来说,这问题可绝非那么简单。抛开了乱成一锅粥的订婚礼堂,首先想到的只有你,姜太英。如果这样回答,这个女人会接受吗?基柱想到这里,先就哈哈笑了,像平时一样开了个了然无趣的玩笑。

“本来正在订婚,突然想起我还没洗车,心里放不下,怎么能安心呆在礼堂里呢?”

“你开玩笑呢?”

“其实……本来我以为会供应牛排,结果供应的是排骨汤。这是不是太不像话了?”

看来,这也是个无聊的玩笑。太英瞪着他,眼神中透着不快。基柱心里很为难,却只露出一个尴尬的微笑。

洗车场里的玩笑似乎并非仅仅是个玩笑,基柱真的带太英来到一家牛排店。然后像尽义务似的,只顾埋头切牛排。看起来就很可口的牛排放在眼前,都是平时见都见不到的,可是太英却张不开口。此时此刻这个人明明应该在订婚礼堂,却突然出现在洗车场,这对她来说已经是个天大的意外了。太英的脑子里越来越混乱,当然,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还是充满了放心和喜悦。但是太英也知道,事情不会就此结束。所以她不想听那些不着边际的玩笑,她想了解实情。他到底为什么会来这里。

“别看了,快吃。”

基柱的眼睛仍然盯着盛牛排的盘子。

“我不会就这么过去的。”

“什么?”

“我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今天这种日子,你为什么偏偏来找我?你忘了你解雇我的时候有多么不尽人情吗?”

“如果我不解雇你,我父亲也会解雇你。我不想让你受到我父亲的伤害。”

“不管怎么做,反正对我来说都是伤害。”

是的,不管这伤害是谁造成的,最终太英还是受了伤。如果不是韩基柱,而是韩会长的话,自己也许会受到更大的伤害。太英停止胡思乱想,站起身来。如果他来找自己,也是因为他的善变,她真的不想再面对他了。

“我走了,你吃好。”

基柱急切地喊道:

“你不要动!”

太英大吃一惊,连忙停下了脚步。基柱清了清嘶哑的嗓子,小心翼翼地恳求道:

“你不要动,只要像影子一样陪我坐会儿,也不行吗?我不想一个人吃饭。”

基柱看出太英心软了,继续恳求:

“这是我的习惯,每每遇到不愉快的事情,我就会肚子饿。你坐下,我们一起好好吃一顿。我取消了订婚仪式。”

取消了订婚仪式?太英惊呆了,目瞪口呆。

“为……为什么?”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本来以为会供应牛排,供应的却是排骨汤。”

他的玩笑也不能让太英放松下来。基柱一边切牛排,一边若无其事地问:

“跟我一起吃过饭,你干什么?”

“我没说我要吃。”

“总是要吃的,吃完后做什么?”

“回家呗。”

“我送你好吗?”

太英僵硬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悸,基柱感觉到了,便笑了笑。她的表情比刚才好多了。

“既然一起吃饭了,今天我就做得完美一些吧。你找个人多的地方,像凋零的花儿一般坐下。然后我去拥抱你的肩膀,为你捋顺散乱的发丝。现在我也知道你家了,我会把你送到大门前。很完美。”

太英腿上似乎没了力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基柱望着她,灿烂地笑了。

“不对,这之前还应该散步。这应该算是约会了吧?”
谢琼 发表于 2007-4-26 15:03:00

第十七章(2)

基柱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去长椅上的灰尘,然后把手帕端端正正地铺在上面。他以前也曾经这样过,太英心里这么想着,去自动售货机买饮料。基柱尴尬地站着,好像在等自己的样子。太英从他身边经过,犹豫了一会儿,她想避开手帕坐下。不料基柱伸出手来,抓住太英的肩膀,让她坐在了手帕上。哎呀,这可有点儿怪了。上次明明是他自己坐手帕的。

“真的好久没来了,这里。”

向来爱干净的男人,这回怎么变了,太英心里感到纳闷,悄悄地瞥了瞥他,然后抓住饮料盖子。但她还没来得及用力,基柱便一把抢过饮料罐,轻松地把盖子打开,然后又递给太英。

“喝吧。”

“什么?哦,谢谢你。”

的确有些反常。取消订婚典礼来到这里,难道他真的有什么不对……

“我什么时候来过这里了……啊!谈你找工作的问题时来过。从那以后算起,这还是第一次呢。”

太英喝了口饮料,撇了撇嘴,瞪着基柱。

“你说谎。”

基柱惊讶地望着太英,太英抱怨道:

“把我气哭了,你担心了是吗?”

“我……什么……?”

太英望着故作糊涂的基柱,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给基柱看。在她的笑脸背后,基柱被隐隐约约地拍在了照片上。

“下次不要亲自出来,派个人就行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

太英闷闷不乐地回答。基柱笑了,把照片放进自己的口袋。太英强烈要求他拿出来,但基柱还是把盛着太英灿烂笑容的照片没收了。

然后,基柱为了转移太英的注意力,故意把话题岔开了。

“你挣了很多钱吧?”

一听他提到钱,太英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从包里翻出一个信封,递给基柱。

“本来我也正担心呢,不知道该怎么给你。钱不多,我昨天刚刚领了工资,剩下的钱我会慢慢还给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基柱稀里糊涂地接过信封,装进了口袋。太英难为情地说道:

“有件事我很想知道,可以问你吗?”

“什么?”

“你为什么……要这样?今天的订婚仪式……”

基柱良久无言,只是端坐不动,整理着混乱的思绪。然后,他苦笑着回答太英:

“因为我恐惧。”

也许是惊讶的缘故,太英长长地吸了口气。是啊,也许她根本不会相信,然而这的确是最接近他心情的答案。

“我恐惧,但又不可能逃避,也没有力量去抗争,可是我也不想就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干脆我就选择了最卑鄙的方法,很卑鄙……”

既然事已至此,现在他也就不必再隐瞒什么。而且,在这个女人面前,似乎完全可以袒露内心。

“我冷不丁地跑出来,然后我就想啊,我该去哪儿呢……首先想到的人竟然是你。”

说完之后,基柱看了看旁边的太英,太英悄悄避开他的目光。

“不是还有……秀赫吗?”

是啊,只要说一声,秀赫一定会跟在自己身后,可是真的很奇怪,那一瞬间,他想到的不是秀赫,而是这个女人。想来想去,基柱觉得不可思议。

“是的,秀赫……是个好孩子。啊,现在我真的要表现我的完美了,我要把你送到家。”

基柱说完就站起身来,他暂时抛开再次纠缠而混乱的思绪。两人从公园出来,直接向太英家走去。远远看见太英家的阁楼,两个人同时站住了。

“现在算是完美了吧?”

“是的,满分!我走了,后面的事情你好好处理吧。”

太英稍做迟疑,然后转过身去。基柱终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他不想一个人,至少今天,他不想一个人。

“我可以住下吗?”

太英惊讶地回过头来,基柱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本来我想去宾馆,可是我父亲会千方百计找到我的……我没有地方可去,让我住一夜吧。”

“在……在哪儿?”

“姜太英的家里。”

“不,不行!”

“为什么?”

“没有空房间。”

基柱冥思苦想,终于想起了上次在太英家看见的东西。

“那我就在阁楼上面的那个……那个木桌子上睡。”

“桌子……?哦,平板床,今天会下雨的!”

基柱想起那张桌子应该叫作平板床,便不以为然地回答:

“那就挨雨淋呗。”

“会掉头发的,不行!”

“你太过分了。你在巴黎瑟瑟发抖时,是我收留了你,还让你吃上昂贵的蛋糕。说要给我买一模一样的,然后抹了抹嘴,这些我都忍了。哦,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基柱看出太英心里动摇了,不禁窃喜,便大步走在前面。

“别这样了,我只在你家住一夜。”

“为什么一定要住在我家。这里不是你住的地方!”

“不要这样嘛,我只住一夜。往哪边走?”

“不要,那边,哦,不……”

基柱就像回自己家,大步流星地往前走着。太英气呼呼地看着他,立刻清醒过来,惊慌地跟在基柱后面。如果是秀赫,说不定还可以,可是韩基柱那么爱清洁,他肯定受不了这里的环境。太英非常担心。

基柱走进阁楼,太英叔叔的眼睛差点儿没炸裂。他的反应是情有可原的,太英突然带一个男人回家,这已经很让他惊讶了,何况这个男人还身穿燕尾服。不过,叔叔自有他的算盘,他尴尬地笑了笑,拉着蹦蹦跳跳的小健走了。叔叔和小健离开了,房间里只剩下惊慌的太英和基柱,两个人更尴尬了。早知道这样,她会坚决把叔叔和小健留下。基柱好像到了什么稀有地方,不停地看来看去。太英看了他一眼,为了招待客人,她煮了咖啡。基柱只是说了声谢谢,当他看到热气腾腾的咖啡时,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天气这么热,还煮什么热咖啡。实在过分,但太英也没办法。

“太热了是吧?”

“哦。”

太英顿觉扫兴。就算是真热,他也不应该回答得那么干脆啊。这男人真是不懂礼貌。

“怎么不泡冰咖啡?天气这么热。”

“冷冻室坏了,所以……你要是热,我给你开电风扇吧?”

“没有空调吗?”

听基柱说什么空调,太英差点儿没讪笑出来,她赶快去找电风扇。

“电风扇也很凉快,而且耗电又少。”

电风扇放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里,太英按了按钮,呼呼——电风扇旋转起来。基柱这才有了精神,转身朝电风扇坐过去,并随着电风扇的摆动活动着身体。

“啊……这……这个……不能固定在一个方向吗?”

太英正在水槽前面找什么东西,听见基柱的呼唤,点了点头,摸过一把铁钳,拧了拧电风扇上凸出的螺丝,风扇立刻停止了摆动。

“现在好了吧?”

“哦,你怎么用这个拧?”

“按钮掉了,我们都这么用。”

太英说完,放下钳子。基柱呆呆地看着钳子,自言自语道:

“再买一个就是了……”

“啊,电风扇什么毛病也没有,为什么要再买一个。这个还能再用上十年呢。”

“卫生间在哪儿?”

“那边。”

基柱摇着头向卫生问走去,他抓住门把手,但是门打不开。太英大步走来,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找来一只改锥,插进门孑L,索性把门把手也撬了下来,门这才打开。基柱慌忙道了声谢,就进了卫生间。看着里面惨不忍睹的景象,基柱张大了嘴巴,太英在外面喊道:

“对了,马桶坏了,不要着急。先打开后面水箱的盖子,把手伸进去,摸到一个圆形的胶塞。你把胶塞拔起来,水就下去了,冲得干干净净!”

现在的问题不是马桶,而是怎么按也开不灯。

“灯怎么打不开?是不是开关坏了?”

“对了!把灯泡轻轻向右旋转一下。亮了吧?有什么问题叫我!”

基柱轻轻碰了碰电灯泡,灯果然奇迹般地亮了。当年爱迪生经过一万次试验才发明了电灯,当他的灯泡第一次发光时,其心情大概也不过如此吧。基柱微笑不禁,打量着明亮的卫生间。开始还有些陌生,甚至感觉不可思议,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今天,他要度过一个漫长的夜晚,但是绝不会厌倦。

文允儿突然找到自己,缠着要太英的住址,这让秀赫颇感不快。她竟然以为舅舅从订婚礼堂跑出去找太英,真是荒唐。他抚摩着文允儿让他转交给舅舅的礼品盒,来到太英居住的村庄。经过阁楼附近的超市,沿着崎岖的山路向上走。突然,一辆熟悉的汽车让他停下了脚步——是舅舅的车。

顿时,近乎当头一棒的感觉让秀赫愣住了,他茫然若失地站在那里,反复打量着那辆车和车牌号码。分明是舅舅的车,怎么会在这里?

他就这样站在那里,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秀赫没有勇气去太英家了,他拿出手机,给太英打了个电话。响过几声之后,太英接起了电话。

“哦,是我。”

“我以为你会把手机扔掉呢,竟然还在用?”

“嗯,这么贵的东西,扔了多可惜啊。你不是说过,手机只是手机吗?”

秀赫走到舅舅的汽车旁边,靠在汽车上。不知道为什么,太英尴尬的声音几乎撕裂了他的心。

“你想得很对。洗车场的工作还行?不累吗?”

“还做得来。我……我现在正忙着,下次我再打给你。”

太英好像有所顾忌。秀赫慢慢地合上眼睛。他的怀疑竟然变成了现实。看来舅舅真的在这里,舅舅真的在那个阁楼里。

“好吧……太英啊。”

“嗯?”

“舅舅不能枕太高的枕头,那样他会睡不着觉。早晨起床后,他要先喝一杯水,你好好照顾他吧。晚安。”

秀赫挂断电话,大口大口地呼吸,仰望着天空。太阳落山了。他预感到今晚将是一个漫漫的长夜,漫长而令人心痛的夜晚。

电话断了。太英没有立即放下手机,听秀赫刚才那么一说,他分明知道基柱就在这里。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呢?短暂的吃惊过后,太英不禁对秀赫心生歉疚。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她就是内疚。太英无精打采地放下手机,听见房间里有人在嘟哝,她连忙转过头去看。基柱早就进房间里了,他要换一件舒服点儿的衣服。

“没有别的衣服了吗?”

“衣服?怎么了,不对劲吗?”

“有……有点儿……”

“你出来让我看看。"

“我不能出去。”

到底有什么问题?太英摇着头走向那个房间,抓住门把手叫道:

“我开门了。”

“不行!”

“什么不行……”太英打开门,顿时目瞪口呆。天啊!基柱穿着叔叔的蓝色休闲服,那样子真是绝了!平时那个爱整洁的王子哪里去了?站在面前的男人分明是个狼狈不堪的流浪汉。她想揉揉眼睛仔细确认。

“除了这个……再没有别的了吗?我不喜欢蓝色……”

基柱犹豫着来到客厅,不敢抬头看太英,只顾低头打量那身极不协调的休闲服。

“哇,很酷啊,怎么了?人不一样,连衣服都显得贵重了。”

想说奉承话,也应该先把嘴巴捂住。太英忍不住笑了,撇了撇嘴。看着她的样子,基柱叹了口气。今天真是什么事情都碰上了,这么疲倦,一定很容易睡着的。

可是躺下以后,他并没有像想像中那样轻而易举地进入梦乡。他躺在客厅的角落里,太英的叔叔躺在他旁边,大声呼噜。

呼……哈……呼……哈……

他强忍冲动,没拿枕头堵住耳朵。就在这时,太英房间的门开了,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注视着他。

“这是枕头,你枕的那个太高了,不舒服。换这个吧。”

基柱赶紧接过太英递来的枕头,换过了原来的那个。

“是啊,原来这个的确很不舒服。啊,这个真好。”

枕上和平时高度差不多的枕头,基柱情不自禁地感叹。看着心满意足的基柱,太英小声说道:

“晚安,虽然不是太舒服。”

咯吱——门又关上了,叔叔的呼噜声再次响起,基柱格格笑了。也许是因为太英对他说过“晚安”吧,本来令人烦躁的声音现在竟然有了音乐般的感觉。不,应该说听见小健均匀的呼吸声,他的心里反而感到平静。基柱看了一会儿天花板,朝着太英的房问轻轻说:

“谢谢,今天不论去哪儿都不会像在这里这么舒服。”

没有回答,太英大概也睡着了,基柱放心地闭上眼睛。这时,太英耳语般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晚安!”

太英这句暖人肺腑的话,仿佛融化了他的心。他感到幸福,这种幸福让他躺在如此脏乱而且条件极差的地方也不介意。基柱叹息着摘下眼镜,放在枕头边上,然后进入了梦乡。
谢琼 发表于 2007-4-26 15:03:59

第十八章 关于那个男人

一大早,基柱就离开了太英家的阁楼,走向自己的汽车。在明亮清爽的晨风中,基柱精神振奋,仿佛也有了勇敢面对和处理昨天惹下的事的勇气。他找到钥匙,停在汽车旁边,看见了夹在刮雨器上的报纸。报纸的某个版面刊登了他订婚的报道。到底是谁……?基柱惊讶地环顾四周,然而路上只有上班的人群。一定是秀赫来过。

基柱久久地看着报纸,脸色阴沉,把手中的报纸扔在副驾驶座上。基柱开车去了公司。从他身穿燕尾服走进GD汽车公司大厅的那一刻开始,就被周围人们的嘀嘀咕咕弄得面红耳赤。但他还是手拿报纸,若无其事地走了进去。承俊好像等待已久了,立刻迎了上来。

“怎么样了?”

“以后再说,我父亲上班了吗?”

“当然了。从昨天到现在,他一句话也没说,今天一大早就到这里等着。你到底躲到哪儿去了?我到处找人封口……”

基柱扬起手里的报纸,打断了承俊的话。

“还是走漏了风声……”

承俊大吃一惊,基柱从他身边走过,去了自己的办公室。刚进办公室,坐在沙发上的秀赫立刻站起来迎接他。秀赫的出现让他颇感意外,一时间目瞪口呆了。

“我把衣服给你带来了。”

秀赫指了指西装,基柱尴尬地问道:

“谢谢,昨天的事情,收尾还算顺利吧?”

“这种事情不是我的力量所能解决的,从现在开始,需要舅舅你亲自处理了。”

秀赫把戒指盒放到桌子上。秀赫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冷淡得多,难道这仅仅是错觉?

“这个也得由你处理。我还给她,但她说要让你亲自交给她。”

“亲自?”基柱关心的根本不是文允儿。从昨天到现在,一直让他放心不下的,就是他离开订婚礼堂时姐姐哀绝的呼唤。看着秀赫那张读不出感情的脸,基柱好不容易问出了一句:

“姐姐没事吧?”

“咱们家里哪个人没事?从亲戚朋友,到是是非非的政界、商界,喜欢搬弄是非的记者,为了应付他们大家忙得焦头烂额。不过,惹出乱子来的始作俑者看上去倒是什么事也没有啊。我走了。”

望着无情地起身就走的外甥,基柱把桌子上的报纸扔给秀赫。

“我都看了,你什么时候去的?”

秀赫停下脚步,脸色僵硬地回答说:

“我担心,所以去看看。”

“担心谁,我?还是姜太英小姐?”

“你们两个我都担心,你换换衣服吧,我走了。”

秀赫没有回避基柱的目光,淡然地答完,便出了办公室。基柱久久地凝视着那扇门,然后换上衣服,朝会长办公室走去。尽管事情有些尴尬,却总归是他需要越过的第一道门槛。

一进会长办公室的门,基柱就感觉气氛不同往常,甚至就连迎接他的女秘书都是面无表情。秘书告诉他,金理事也在里面,基柱走进办公室。金理事等待已久似的,用眼睛向他示意,然后悄无声息地出了办公室。金理事夹着尾巴逃跑似的离开,基柱看出金理事的脸也红了。他叹了口气向父亲走去。还没等他停下来,父亲就开始暴跳如雷地责骂:

“你这个疯子!竟然还有脸站在我面前?你要是还有良心,怎能做出这种事?接下来该怎么办!”

父亲无情地责备着基柱。

“我们家里丢人也就算了,我们自己承受。文议员一家的脸面谁来负责?如果你还没准备好,可以打声招呼,推延一段时间!怎么能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你怎么不说话,没长嘴巴吗?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父亲已经说了这么多,基柱觉得差不多了,便缓缓开口说道:

“那父亲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什么?”

“你强迫我和承景结婚,我觉得那一次已经足够了。你到底为什么再来这样一次!你让我怎么理解?”

“那么,你打算一直单身下去?我都是为了你好……”

“文议员抓住你什么把柄了?是不是被我猜中了?”

基柱打断父亲的话,韩会长掩饰不住心里的不快。

“现在你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了!”

基柱并没有回避父亲愤怒的目光。他冥思苦想了整整一夜的结果,就是父亲和文议员之间一定有什么问题。否则,父亲不会这么强迫他和文允儿结婚。基柱和父亲之间的气氛很紧张。他们彼此恶狠狠地怒视着对方,就在这时,对讲机响了,打破了他们之间的紧张气氛。他干咳了几声,接起了话筒。

“什么事?”

“文议员夫人的电话。”

韩会长点了点头,冷冰冰地对站在原地的基柱说:

“你出去吧。我要为你惹的事收场。你想站在旁边听着吗?”

过了许久,基柱才离开了办公室。看着基柱离开,韩会长接起了电话。

“不好意思……不,应该我去拜访您。好,那我等您。”

基柱从卫生间出来,心里想着下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无论如何,和父亲的谈判总算结束了,下面该轮到那个女人了。他下定决心,向社报组走去。还没等他开门,文允儿已经出来了。看着她比平时苍白的面孔,基柱不禁心生歉疚,和文允儿一起去了休息室。

“看来你昨晚睡得很好,我根本就没睡着……”

基柱低头望着汉城市景,听允儿这么一说,转过头去。

“你看见报纸上的报道了吗?我不满意,我的脸拍得很怪。”

允儿坐在桌子旁边,基柱大步走过去,把戒指盒拿出来放在桌于上。

“我会专门去拜访文议员。”

女人惊讶得花容失色,轮流打量着戒指盒和基柱的脸。

“我把它还给你,希望你不再强求这份不可能的姻缘。文议员和我父亲,文允儿和我,我希望从今往后大家再也不要因为任何事情纠缠在一起。一切就到今天为止了。”

允儿低着头,静静地听基柱说话,她慢慢地抬起头,把戒指从盒子里取出来,戴到手指上。

“我的想法和你不一样。对我来说,今天仅仅是个开始。我昨天和你订婚了。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已经订婚了!”

这个女人看似马马虎虎,却是出奇地固执,而且脑子也笨,一点儿也不顾及实际情况。基柱的歉疚之心也随之消失殆尽了。

“看来你根本就不明白我昨天为什么会那样做!”

“我理解,但是不能接受,所以才想问你。我不是个没有感觉的女人,昨天你所做的一切,和你今天所说的一切,都是因为太英吗?”

基柱不置可否。允儿又大声说道:

“太英是个好女孩,我读高中的时候就看出来了。爱笑,有人情味,心地善良。虽然一无所有,却是天不怕地不怕理直气壮。不过,她不适合你。”

“文允儿小姐更不适合我!”

基柱无情地打断了允儿的话,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允儿目瞪口呆地望着基柱的身影,拿起戒指盒挡住了基柱的去路。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受你的冷落。就算转身,也要我先转过去。当然,我不会离开的。你的戒指,我先替你保管。”

允儿举起戒指盒,说完就先转身离开了。她的皮鞋发出刺耳的声音,基柱望着她的背影,左侧太阳穴愈加刺痛了。事情并没有他想像中的容易,以后还需要忍受多少煎熬呢?

承景离开办公室准备去吃午饭,她从CSV剧场的大厅里穿过,又拿出了手机。从早晨看过报纸之后,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打电话了。原以为他还不会接,却听见喀嚓一声,同时传人耳畔的还有基柱的声音。

“呵,你现在才接电话,从昨天到现在,你知道我打过多少遍电话吗?”

“为什么?”

“我是因为生气才打电话的。我本来想冲你发脾气的,‘喂,韩基柱君!我放弃你,你以为就是让你和文允儿这样的女人结婚吗?’但是早晨一看报纸,我差点儿晕过去。听说你冲出订婚礼堂走了?”

“是啊,是这样的。”

基柱说话的语气仿佛在谈论天气,毫无诚意和热情,承景有些不满。

“现在我说的是你的事,不是邻居家的大叔。”

“如果你要说邻居大叔,我倒可以听听,如果你要讲我的事情,现在就挂断了吧。”

“看来你心里很乱啊,听秀赫说你昨天没回家,到底去哪儿了?”

“从订婚礼堂出来以后……我去找最先想到的那个人。”

听完基柱的话,承景的心猛地一沉,但她强迫自己控制住颤抖的嗓音,若无其事地问出了她心里的疑惑。

“你首先想到的人肯定不是我了……我真想知道,是谁呢?我也认识吗?”

“以后再说吧,我要去见一个人,先挂了。”

基柱挂断了电活。承景站在大厅中央,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情。她一时不知所措,紧紧地咬着嘴唇。失落,还有被背叛的感觉。基柱冲出订婚礼堂之后,最先想到的人不是白承景,那会是谁呢?她正在冥思苦想,却看见阳美推着咖啡车经过。难道……

“崔阳美小姐。”

阳美停下来,向她恭恭敬敬地打了个招呼。

“是,总部长。”

“你知道姜太英小姐的联系方法吧,如果她今天有时问,请她过来一下,我想见见她。”

阳美惊讶地看着承景,但是承景没有对她做任何解释,径直向饭店走去。一会儿见到姜太英就真相大白了,没必要从现在就开始折磨自己。

基柱来到姐姐的商场,但他没有像平时那样立刻进去。透过橱窗,他观察着坐在桌子旁边的姐姐。姐姐正把样品书和衬衣放在一起做比较,看来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憔悴。基惠仿佛失神一般,抚摩着挂成一排的衣服,表情很不寻常。基柱怀着深深的负罪感,心情不由得沉重起来,但他还是走进商场。直到他来到姐姐身边,姐姐仍然没有察觉有人走进来。

“别发呆了。姐姐这个样子好可怕啊。”

姐姐惊讶地看着基柱。基柱坐在姐姐对面,等着她开口说话。基惠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姐姐的目光让他心痛。

“是我不好,姐姐,一切都是我的过错。”

姐姐低头整理样品书,基柱轻轻转过头去,看见姐姐的眼睛被泪水湿润了,他立刻就惊呆了。

“姐姐你哭了?”

“对不起,我什么忙也帮不了你,对不起。”

他宁愿姐姐愤怒地骂自己“你疯了吗”,或者斥责他一顿,那样也许他还能够忍受,可是姐姐的眼泪让他实在看不下去。

“我找你是来接受惩罚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应该痛骂我才是,什么我把全家人的脸都丢尽了,或者这么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似的做这种幼稚的事情等等。”

“我……希望父亲赶快去世……我也死去……只剩下你和秀赫两个人,好好生活。只剩下你们两个……那样就没有人束缚你们了……”

“我真的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吗?姐姐竟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

“不……是别人犯了错误……不会再有人束缚你们了,真的……”

姐姐的眼泪吧嗒吧嗒地滴落下来,她好像根本不想擦掉,只是哽咽不止。基柱看着姐姐这个样子,不由得心痛起来。决定是他自己做出的,只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为此痛苦。该从哪里人手解决问题呢?不,难道韩基柱没有权利随心所欲过自己的人生吗?这是任何人都拥有的理所当然的权利。突然间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拥有什么?到底什么东西完全属于韩基柱?
谢琼 发表于 2007-4-26 15:04:36

第十八章(2)

可能是崔阳美马上就联系上了太英,承景刚刚吃完午饭回来,秘书就告诉她说姜太英来了。承景心乱如麻,连忙把正在翻阅的资料合上。准备迎接太英。

“快进来,想喝什么茶?”

“不要了。现在只要听见什么‘车’呀、‘茶’之类的字眼,我就打心眼里反感。因为我每天都要擦十多辆车。”

太英跟着承景坐在沙发上,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是,您为什么叫我来呢?”

“韩基柱毁除婚约的事情,你知道吗?”

“是的。”

“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冲出订婚礼堂就去找你了?”

过了一会儿,太英仍不回答。沉默就是最肯定的回答,她的沉默便是最有力的证明,昨天晚上基柱冲出了订婚礼堂,就是去找眼前这个女人的。承景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愤怒,问了一个极其冲动的问题,一反平日里的冷静。

“你知道我跟韩基柱君是什么关系吗?”

“知道,是恋人关系。”

太英明明白白地回答,承景听完以后,尽管心烦意乱,却还是笑了。

“看来基柱没跟你说过,我们曾经是恋人,也曾经是夫妻。现在,我已经成了他的前妻了,两年前我们离婚了。”

“什么?”

“离婚之后,我们仍然像好朋友一样来往,所以不会有任何不便之处。没什么问题吧?”

“什……什么?”

“我是说到我们剧场上班的事。”

太英的眼珠转来转去,困惑不已。

“您不是说员工招聘已经结束了吗?难道……是韩基柱先生拜托您?”

“不,是我的意思。”

突然之间,姜太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情况,她坐在承景对面,认真地晃了晃脑袋。过了一会儿,她似乎得出了结论,满怀信心地回答:

“谢谢,我会努力做好的。不过,我现在正在一家洗车场工作,我要先回去把那边的事情收个尾,道个别,然后再来,可以吗?”

“那就这样吧。”

“谢谢,那我先走了。”

太英郑重地告别,就离开了办公室。想起太英的这个样子,承景忍不住笑了。尽管她自己不愿意承认,但她的确是嫉妒太英了,向来洒脱的白承景竟然嫉妒前夫的女人。等到平静下来’网0才郁闷的心情仿佛也豁然开朗了。至少姜太英要比文允儿好,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苦笑了。然而片刻之后,苦笑也消失了,她对自己这种斩不断理还乱的感觉不满。对于早已分手的丈夫,她竟然心存留恋,这可不像她白承景的一贯作风。

太英从CSV剧场出来,又去了洗车场。找到一份正式的工作,固然是件愉快的事,但白承景总部长的话却让她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原以为她不过是基柱的恋人,没想到竟然还是前妻。何况还是总部长亲自给她安排了工作,尽管现在的她没有资格计较太多,更没有理由拒绝一份到手的好差事,但是心里却更加混乱了。

太英来到洗车场,向这段日子以来相处融洽的大嫂道别。尽管有些失落,不过大家还是祝贺她找到一份更好的工作,太英感到难过,为他们点了午餐。过了一会儿,她正兴高采烈地吃着外卖送来的炸酱面,电话铃响了。显示屏上写着“恋人”,这是秀赫。太英努力保持冷静,接过电话,声音很清爽。

“喂,秀赫。”

“吃点儿萝卜片,你不觉得腻吗?”

“哦,你在哪儿?”

太英惊讶极了,赶紧四下里张望,看见秀赫正在门外微笑。她放下筷子跑出来,和秀赫一起去了洗车场附近的咖啡厅。

在路上见面还没什么感觉,然而当他们坐在一个狭窄的空间里,不知道为什么,太英感觉有些不自然。她努力避开秀赫注视自己的视线,首先开口说话,因为她已经猜到秀赫为什么来找自己了。

“昨天你到我们家附近了?既然来了,就应该进来,怎么又走了呢?”

“家里那么多人了,我还要进去?”

“我随时都欢迎你。阳美很想你……”

秀赫没有回答。太英无精打采地望着茶几上的咖啡杯,开脱似的

“你舅舅……没有地方住……”

“你是傻子吗?”

秀赫这句无情的话语,使太英惊讶地抬起头来。

“我舅舅,他是GD汽车公司的社长。仅仅国内员工就有两万名,他的一纸签名可以影响到国民收入。就是这样的人,他会没地方住?”

“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他需要的不是容身之所,而是寄托心灵的地方。”

“是的.所以我更讨厌。那为什么要选在你家?”

太英因为受到打击而无言以对,秀赫望着她,举起了放在茶几上的MP3播放器。

“这是你送给我的,还记得吗?里面存了二十首歌曲。你知道昨天夜里我听了几遍吗?二十首歌曲,我反复听了六遍。我在舅舅的汽车前面等了整整一夜。”

天啊,昨天他竟然等了整整一夜!这是太英万万没有想到的。因为过分的震惊,太英手里的手机无力地滑落到地上。

“我的忍耐到昨天为止。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忍了。我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没有必要再忍了。”

秀赫的愤怒清晰可见,太英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

“对,对不起,秀赫。我还有事,现在就要迟到了。有个东西我必须得还回去,再见。”

她知道逃跑是卑鄙的,但是现在的她的确没有精力面对秀赫。其实她太惊慌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太英拿好包匆忙转身,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了下来。然后她看着秀赫静静地说道:

“下次见面的时候……把你听过的音乐放给我听……我们一起听……我走了。”

不等秀赫回答,太英就离开了咖啡厅。她能感觉到秀赫正透过玻璃窗望着自己。太英想回头看一眼秀赫那凄楚的目光,但她还是忍住了。今天就到这里,她现在要去GD汽车公司见见韩基柱。今天早晨他把信封忘在她家了,她必须马上把信封还给他。

赵美子去了GD汽车公司,她在电梯里遇见了女儿文允儿,然后从女儿身边经过,径直去了会长室。她原想带女儿一起去,但是女儿说要和在电梯前面遇到的女孩说几句话,就把她推开了。那个女孩名叫姜太英?她想起以前允儿曾经说过,这女孩和韩基柱社长之间关系很不一般。订婚也弄成了这样的结果,赵美子一直很担心。当她看见姜太英本人时,觉得根本算不上什么问题,韩基柱不会为了落汤鸡一般狼狈的女孩子而毁掉婚约的。允儿只是胡乱猜测罢了,真正的问题出在韩社长身上。她点了点头,走进会长室,与韩会长面对面坐在沙发上。她心怀忧虑,也就收起了平时常常挂在嘴角的笑容,冷淡地说:

“议员不让我来,但我还是坚持来了。您可能不太愿意,但我希望您能理解。”

几分钟过去了,韩会长除了寒暄,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他显然不高兴,但事已至此,他不理解又能怎样呢。赵美子冷笑一声,继续说道:

“他们的婚姻本身就不是爱得死去活来的那种,是由两家的共同利益促成的?我认为这次难关还是可以过去的,但是议员心里好像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我把韩社长叫来,已经跟他讲得清清楚楚了,他会去拜访议员的。您不用太担心。”

那个韩社长脸皮还真厚,韩会长亲自出面,都感觉不解恨。美子暗自咂了咂嘴,撇着嘴说:

“比起韩会长的忧虑来,我们的忧虑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了。”

韩会长放下茶杯,不解地望着赵美子。赵美子迎着他的目光,冷冷地笑了笑,话里暗含着威胁:

“议员是个守口如瓶的人,不过您也知道,我可是出身于花街柳巷,嘴巴不大严实:要想封住我的嘴,还得麻烦您赶快促成这桩婚事。”

韩会长凝固的眉毛稍微向上扬起,因为有笔债尚未算清楚,所以他一直忍耐着他们的放肆,但是文议员和这个女人实在是太过分了。一种难以忍受的愤怒油然而生。

“我一直在想允儿像谁,看来是像亲家母了。”

韩会长掩饰不住心底的不快,站起身来,不再理睬赵美子。

“我还有事,恕不远送!”

没过多久,气鼓鼓的赵美子就离开了办公室。韩会长独自留在宽敞的办公室,喘了口粗气,坐到了桌子上。他必须要忍下去,强迫自己忍耐,这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事情早晚会解决的,忍忍就行了。

太英来到GD汽车公司,在电梯里正巧遇见文允儿。想见的人要见上一面,比上天摘星星还难,可是不想见的人,却总是见到。她迎着文允儿怒气冲冲的目光,走进了休息室。她根本不想跟允儿说话,但是她知道不跟允儿说话,她是走不掉的,允儿不会放过她。一坐下,允儿就和太英算起账来。

“你知道订婚仪式上的事吧?”

“当然知道,全国人民都知道。”

允儿把双手抱在胸前,盯着太英。她摇晃着手指,让太英看她手上的镶有大粒钻石的戒指。

“这个看见了吧?”

“当然看见了,是戒指。”

“对,这是订婚戒指,也是我作为韩基柱未婚妻的标志。所以,你以后不要出现在韩基柱身边好吗?以后你也不要到这里来了。”

太英冷笑一声,起身就走。尽管她早就料到允儿说话难听,只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喂,文小姐!你的意思我明白,如果我有事要见韩基柱君,我还是会去见;我有事要来这里,我还是会来!你不要自寻烦恼,否则不利于健康!”

“姜太英,我只问你一个问题。”

太英正要离开,忽然听见允儿尖利的声音,便停下脚步。

“他是GD汽车公司的社长,名字叫韩基柱,他离过婚,来去乘坐高级轿车,他是个男人!除了这些,你还了解他什么?”

太英不明白允儿为什么会问这些,但是允儿的声音不同往日,好像很认真,她不能不在意。太英慢慢地转过头,坦率地向怒视自己的允儿说出了答案。

“当然,我知道他表面富有,其实他一无所有。”

“这……这是什么意思?”

允儿大惑不解地望着太英,太英缓缓说出了她心目中的韩基柱。

“他从来没有在小猪扑满里积攒过硬币,从来没在街头买过炒打糕或米肠,从来没在别人面前痛痛快快地哭过,他有过很多记忆,却从未有过任何回忆,从来没有设想过GD汽车公司社长之外的生活,也许他连自己的影子如何产生都不知道。因为他好像从来没有低着头走路……”

太英说完,允儿默默无语地盯着她。太英从允儿身边走过。

“你知道吗,你占了我这么多时间?我走了,下次见面我们还是笑一笑吧。”

太英从她身边经过,去了社长办公室。太英正要拐弯,却发现了靠墙站着的男人,她顿时停下了脚步。那人正是基柱。

“哦,你什么时候站在这儿的?”

“你不是来找我吗?既然来了,就到我的办公室来,干吗说那么长时间。走吧。”

难道自己说给允儿听的话,他全都听见了?她有些担心,但是基柱头也不回。呆呆站着的太英连忙跟了上去。
谢琼 发表于 2007-4-26 15:05:35

第十九章 我眼中的漂亮女人

走进基柱的办公室,太英仍然感觉不安。她说那些话是给允儿听的,并不希望基柱听见……她偷偷地观察基柱的脸色,基柱坐在沙上,问道:

“喝杯茶吧?”

一听“茶”,太英立即皱起了眉头,怎么又是喝茶?他为什么一见

自己就提议喝茶?真是郁闷。

“我是薏仁吗?还是蜂蜜?木瓜?柚子?为什么一见我,就提议让我喝茶?”

“不喜欢就不喝,干吗发火?”

太英从门口向基柱走去,小心翼翼地问道:

“刚才……我说的话……难道你……听见了?”

“没有啊,怎么了,你骂我了吗?”

“我怎么可能骂你呢!在背后诋毁别人的事情,我……当然做过,但是刚才没有。真的没有,从来没有过,X!”

太英用双手在胸前画着x,基柱看着她笑了笑,发现了她手里拿着的信封。

“什么,那是什么?”

“哦?啊……你把这个忘在我家了,我给你送来。”

“你就是专门为这个来的?”

听了基柱的问题,太英略作迟疑,凝视着他的脸庞。一大早他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太英心里很担心,不过看来什么事也没有。

“不,其实我是担心,你没吃早饭就走了……所以我就拿信封作借口过来看看你,看来是我瞎操心了。我走了。”

太英把信封放在桌子上,悄悄地站了起来。基柱看着太英,坦白了自己的内心:

“我也是故意忘在你家的。”

太英听了这话,顿时大吃一惊,甚至有些不安。基柱拿起信封,晃了一下。

“我就是想给你留下个借口,好让你过来看我……”

好久好久,太英终于恢复了笑容。刹那间,基柱仿佛明白了,今天他们彼此之间有着同样的心思。两个人相互注视着。太英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再次恭恭敬敬地道别:

“我真的要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留住太英。今天早晨离开阁楼的时候刚刚见过面,现在又在一起,他却想让太英再留一会儿。

“先不要走……”

他正要挽留太英,门咯吱一声开了,两人一起把目光投向门口。韩会长出人意料地走了进来,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他的眼神很凶。太英感觉气氛有些尴尬,咽了口唾沫,然后理直气壮地打了个招呼。

“啊,您好,会长,我是姜太英,以前在社报组工作。我有东西要转交社长,所以……进来呆了一会儿。我先走了。”

太英向韩会长道了别,又向基柱道别。然后经过站在门槛处的韩会长身边,离开了办公室。基柱的目光追随着太英离去的背影,看了看咬牙切齿地站在门口的父亲。

“您有什么事,尽管说吧。”

“我的眼睛什么都看见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韩会长只留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走。基柱不知所措地站了一会儿,跟着父亲来到走廊。太英的身影终于离开了父亲的视野。不行,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父亲把矛头指向太英。

“我知道父亲您在想什么。”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既然知道,你还应该知道一切已经太迟了。”

“不要这样,父亲,我希望您不要这样。”

“我什么时候因为别人的劝阻而改变过主意吗?”

“父亲!”

“允儿的母亲来过了,我会再定一个日子,你记住了!”

韩会长冷冷地说完,就上了电梯。基柱茫然地站在那里,不由得咬紧牙关。只要是父亲决定了的事情,是绝对不会反悔的。正因为基柱了解父亲,所以现在惟一的方法就是正面突破。可恶的事做一次就已经足够了,他不想重蹈覆辙,他不想在太英面前做一个坏男人。

基柱下定决心。向大厅跑去。远远地,他看见太英正准备离开大厅。终于找到她了,基柱松了口气,他大步跑上前去,拉过太英的手腕。然后,拽起太英便向会长办公室跑去。

“你干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到底去哪儿啊?”

“你跟我来就是了。”

基柱顾不上太英的疑惑,径直上了电梯,又带着不停挣扎的太英走进会长办公室。韩会长正在打电话,听见门响,惊讶地抬起了头。

“你干什么?”

父亲放下话筒。基柱瞪着父亲,又看了看挣扎不已的太英,按了按她的肩膀。

“正式向我父亲问个好吧,这是我的父亲。父亲,您也正式接受她的问候。”

“我为什么要接受?”

“请您接受她的问候,这是我喜欢的女人。”

向来面无表情的父亲,脸色更加阴沉下来。站在旁边的太英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望着面如死灰瑟瑟发抖的太英,基柱仿佛明白了。冲出订婚礼堂之后首先想到的人为什么会是这个女人,躺在简陋的阁楼里为什么会产生一种拥有一切的心情,那就是爱啊……也许是这样的。他第一次有了这样的感情,原以为只是被她吸引,现在看来问题并非这么简单。

“我喜欢这个女人,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她。”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想和她谈恋爱。从来没谈过的恋爱,我想和她谈一次。”

听完基柱理直气壮的宣言,韩会长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和谁?谈……什么?”

基柱全副精力都集中在太英那只颤抖的手上,他眼里只有马上就要晕倒的太英:

“我并不期待您的同意,即使您不同意,我也会继续跟她交往。”

韩会长嘘了一口气,把视线转向太英。他那恶狠狠的目光射向太英,仿佛在抱怨说:“一切都是你的错。”

“你怎么能这样?你究竟做了什么,让他做出这样的选择?难道你怀了他的孩子?”

“会长……”

“这不正是下贱女人惯用的伎俩吗?”

听到“下贱女人”的字眼,太英忍了半天的眼泪终于滚落下来。她是被强拉到这里来的,为什么要对她说这种话,太英实在不明白。

“不……会长……不是这样的。”

太英哽咽难言。基柱对父亲吼道:

“您不要这样!父亲,难道您不觉得这样太过分了吗?”

韩会长看也不看基柱,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泪流满面的太英。

“如果你想生尽管生下来好了,我可以帮你养孩子,只是请你放过基柱。要不再给你些钱?你说个数吧,要多少?”

太英好像马上就会晕倒。基柱拉住太英,把自己的决心明明白白地告诉父亲:

“父亲您好可怕啊!我知道您本来就是个让人害怕的人,但是这次真的太可怕了。父亲,请您不要折磨太英。她不是您的对手,但是我也和父亲您一样,也想保护好自己的女人。”

父亲的眼睛都不眨。这是一场战争。既然已经这样,双方无论如何都要坚持下去。基柱紧紧握住太英的手,紧紧地抓着太英,把门推开。离开会长室后,他们又迎来一次更剧烈的震撼。秀赫正在咨询台前。太英腿上顿时没了力气,身体也随之摇晃。基柱赶紧扶住太英的肩膀,迎着外甥的目光说:

“你来得正好,我正想去见你呢,我们谈谈吧。”

秀赫的目光阴冷如冰。

“以后再说吧。我好像已经明白你要说什么了。先照顾好太英吧,她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了。”

秀赫经过他们两人身边,去了会长室。韩会长与往昔大不相同,正在大口大口地喘粗气。秀赫连个招呼也不打,径直坐到沙发上,韩会长坐在上席。

“我还有事,您不是说有话要对我说吗?”

“你不知道吗?”

秀赫瞪着桌子,发现外公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舅舅如此剧烈的反抗也未能摧毁外公的平静,但是秀赫的平静却被摧毁了,而且是被彻底摧毁了。舅舅说他要保护太英,还称太英是自己的女人,自己的女人。

“我不能在这个公司上班。外公,您放了我吧。”

“要是放你,我早就放了。你舅舅说什么开发新车之类,你过来帮帮他。”

“我没有能力帮他,您说完了吗?我要走了。”

秀赫不希望这种无谓的对话继续下去,便站了起来。忽然,韩会长问了一个意外的问题:

“你也认识她吗?刚才那个女孩子,你也认识她吗?”

认不认识姜太英?是的,太熟悉了,所以才为她心痛。不,当他意识到自己不应该认识她的时候,他的心已经碎了。

“是的……”

“你们这些疯小子!”

秀赫向门口走去,他激动地望着外公。既然谈到太英,他好像应该为她辩解些什么。

“她很善良,很单纯……但是,外公……”

秀赫稍作犹豫,然后直直地凝视外公投向自己的目光,低声说道:

“不要同意。”

外公的眼神因为惊讶而迟疑,秀赫避开外公的视线,离开了会长室。刚才他亲眼目睹了舅舅和太英在一起的场面,他的疑惑竟然变成了现实,舅舅和太英……

“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他的脑子好像要爆炸了一样。

回家的路上,车里只有沉默。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小巷,太英迫不及待地下车。但是她刚下车,基柱也跟着她下来了。

“你生气了吗?”

“不,我没有生气。”

太英简短地回答完,就想赶快回家。基柱的话拦住了她的脚步。

“你就这么走吗?”

“那么我应该怎样走?再见!谢谢你送我回家。应该道个别再走吗?”

她强忍着的感情再次爆发了。想起发生在会长室里的一幕,太英就面红耳赤。

“我随随便便就把你带过去,非常抱歉。”

“感觉抱歉为什么还要那么做?既然说了,那我就问你一句,你为什么要把我带过去?为什么要让我听到那些我一辈子也不想听到的话?”

“我真的不愿意订婚。”

基柱的借口让太英更加愤怒不已。就为这个把她带到会长室?想起韩会长面对自己时的恶狠狠的眼神,太英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她从来没有做过可耻的事,尽管贫穷,廉耻之心却还是有的,然而那个站在韩会长面前的太英却是个罪人,是个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的重犯:为什么?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觉得像话吗?为了逃避订婚,你就拉我作挡箭牌?你为什么不早说:我何必还要说自己没怀孩子。‘是的,对啦,我怀了他的孩子’,只要一句话,我就可以拿到钱,韩基柱先生也可以逃避订婚,真是太好了。”

“你不要胡说八道,我的话还没说完。”

太英擦了擦被泪水打湿的眼眶,无情地打断了基柱的话:

“我什么都不要听!”

“我有话要说,你听完再走。”

“讨厌,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我一句也不想听了!”

太英猛地转过身,基柱抓住她的胳膊,焦急地喊道:

“不喜欢听也要昕,这都是出于我的真心。我想和你谈恋爱,我喜欢你,你听懂了吗?我不知道别人怎样表达这样的感情,我不会,我只能以这种方式,只能这么说!”

响亮的声音回荡在小巷里。太英惊讶不已,泪水夺眶而出。看着眼泪顺着太英的脸颊向下滑落,基柱紧皱眉头,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的话都说完了,现在你可以走了。”

但是她的腿动弹不得,泪水也像水龙头出了故障似的汩汩直流。基柱望着太英,不知所措,过了一会儿,他就离开了。太英久久地站在那里,她想让自己因震惊而起伏不定的心平静下来。

眼泪终于干了,她慢慢地走向阁楼,崩溃般地坐在平板床上,茫然地凝望着天空。发生在今天的所有事情仿佛都是别人的事,如果真是这样那该多好啊。基柱刚刚说过的话又回荡在耳边——

“不喜欢听也要听,这都是出于我的真心。我想和你谈恋爱,我喜欢你,你听懂了吗?”

韩基柱说的都是真心话吗?我做梦都不敢想他,所以一直以为只有放弃,只有放弃这一条路可走……我可以不选择放弃吗?我可以保留这份心情吗?

然后,太英的脑海里再度浮现出韩会长毫不留情的恶语相伤,还有秀赫的面孔。秀赫大概是在会长室门外听见了一切,所以表情看上去那么悲伤。尽管如此,他还是首先为太英考虑。

“这里装的都是你。我不知道你的心里装着谁,我的心里装的都是你!”

太英的脑子里混乱不堪,好像坐过山车一样,思绪和心情摇摆不定。太英对一切都感觉疲惫,她慢慢地躺到平板床上,闭上了眼睛。然后,她像往常一样拿出录音机。

“爸爸,爸爸你一定了解,我的心里喜欢谁,还有我觉得对不起谁。我该怎么办呢?我希望他们两个都不要痛苦,否则我就会痛苦。对,我自己痛苦就行了,只有我一个人。”
谢琼 发表于 2007-4-26 15:09:39

第十九章(2)

好久没有回家这么早了,基惠出来迎接比平时早回家的韩会长。她高高兴兴地笑着跑出去,迎接她的却是韩会长阴沉的脸。如果没什么大事,父亲不会轻易把感情外露的!惊讶的基惠连忙追问,韩会长说出了白天的事。

“真的?基柱真的带女人回来了?”

“岂止是带回来?他简直就跟疯了似的,面红耳赤大发雷霆,还说要恋爱。”

“恋爱……?”

天啊!基柱竟会这样做!尽管是父亲亲口所说,但她还是不敢相信。

“别让我说这么多了,还是想办法扭转基柱的心意吧。”

仔细想来,这段时问基柱的确有些反常。他经常坐在庭院里,还说喜欢夜风;冷不丁地问些奇怪的问题,等等。基惠从来没有往坏处想:基柱……他有权利这样做。如果他心里喜欢某个人,他完全有资格跟她见面,逐渐熟悉她。因为他已经很疲惫了。

“算了吧,父亲。”

“什么?”

韩会长满脸疑惑地望着女儿,仿佛怀疑她的神经是否正常。在父亲的注视下,基惠努力让自己不退缩,并且袒露了自己的想法。

“您也了解基柱,允儿配不上基柱。我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不过基柱既然能把她带到父亲面前,那一定是出自他的真心。”

“真心?文志焕的夫人来过了,口口声声说自己嘴巴不严实。她那张轻浮的嘴,怎么才能堵住!你现在竟然谈什么真心?真心有什么用?因为他的真心,眼看就要摧毁修筑了三十三年的高塔?”

面对韩会长的愤怒,基惠脸色苍白。文议员的夫人,赵美子去找过父亲了!而且还威胁父亲……

“什么高塔,为什么会被摧毁呢?”

突然,基柱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基惠闻声失色,情不自禁地从沙发上弹跳起来。

“基柱呀!”

基柱伫立在那里,轮流打量着面如死灰的基惠和神情严肃的韩会长。

“文志焕议员到底是怎么回事?父亲,您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有什么好隐瞒的?惹了文志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这次他受到终生难忘的侮辱,你以为他会轻易罢手吗?”

“不放过我们,他又能怎样呢?”

“基柱呀,别说了。父亲您也别说了。我来讲给你听。”

尽管基惠百般劝阻,韩会长仍然怒气冲冲地盯着基柱。

“你还真有能耐。跟一个不知深浅的丫头鬼混,你眼睛里到底还有谁啊?”

“父亲!我也不想成为不孝之子,背叛父母。一次,就这一次!父亲,您就让一步吧。我先上楼了。”

看着基柱上楼的背影,韩会长心里阵阵痛楚。他下颚颤抖着,叹了口气,对基惠说道:

“惟一的儿子束缚了我一生的脚步。”

听着父亲不是抱怨的抱怨,基惠感觉胸口仿佛受了重重的一击,于是她起身去了基柱的房间。不管赵美子如何猖狂,在基惠看来,最重要的还是基柱。第一次有一个女人走进基柱的内心,所以她也不想让他放弃。基惠刚进去,正在解领带的基柱淡淡地说道:

“父亲很生气啊。”

“看来是要生一段时间的气了。不过,姐姐……永远都站在你这边,你知道吗?”

听了姐姐的话,基柱笑了。基惠感觉基柱笑容中散发出来的感觉不同往常,她终于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你不是跟父亲说你恋爱了吗?那位小姐……爱笑吗?”

“哦,爱笑……也爱哭……今天我还把她惹哭了。”

“她听了父亲的话,肯定吓坏了。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我眼中的漂亮女人。”

“我眼中的漂亮女人。”基惠脑海里浮现出从前听说过的这句话,哦,想起来了,原来是秀赫说他喜欢上某个女人时,也曾说过“我眼中的漂亮女人”。一模一样,竟然会这么巧合?基惠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秀赫和你……真的太像了。”

“是啊,看人的眼光也一模一样。”

就因为他们太相像,所以基惠常常担心,也常常心痛。在这个问题上,父亲不会轻易认输,而且文议员那边也不好应付,到底该怎么办呢?她的忧虑越来越深重了。

第二天,太英一大早就开始忙碌。先让叔叔和小健洗澡,过一会儿,阳美也上班了。这时,距离十二点已经没多长时间了。太英赶紧系上围裙,擦擦额上的汗水,做起了炒年糕。很快,诱人的红色炒年糕就快要做好了,忽然听见有人敲门。“门开着呢”,话音刚落,基柱便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到底还是韩基柱,分秒不差,正好赶在招待时间到达。

“叔叔不在家吧?”

基柱四处环顾,这是他的第一句话。太英笑着回答说是,然后懵懂中接过基柱递来的东西。一个很重的大箱子,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难道?

“哦,这是什么?不会是电风扇吧?”

“我想给你买个卫生间,但是不知道哪儿卖,所以就买了这个。反正我舍不得钱买花。”

太英看出基柱在故意开玩笑,就以玩笑来回应。

“啊,花钱?你既然想起来了,怎么不买个冰箱?我故意提醒你,说冰块都冻不住。”

“是吗?那我现在去买,还需要别的吗?”

基柱马上认真起来.太英赶紧摆手说道:

“什么?哦,不,我开玩笑的。”

“我也是开玩笑。”

直到这时,太英才发现基柱的眼睛里散发着光芒,于是大笑起来。她让基柱坐在餐桌旁边,把热气腾腾的炒年糕盛在盘子里,递给基柱。她问基柱想到她家里吃什么,基柱回答说“炒年糕”,她感到惊讶,同时也有些放心,因为炒年糕做起来非常容易。她把炒年糕放在基柱面前,却又担心是否合他的口味。基柱一看到红色的炒年糕,立刻夹起一块咽了下去。看着他大口吃年糕的样子,太英很受鼓舞,满怀期待地问:

“好吃吗?”

“好吃,就是有点儿辣:”

“炒年糕本来就是辣的嘛。哦,我最喜欢辣的食物。”

“我不喜欢辣的。”

一边说不喜欢辣的,基柱一边不停地把炒年糕往嘴里塞。太英不由得暗自担心。

“那么甜的呢?”

“甜的更不喜欢。辣的,甜的,我都很讨厌。”

又辣又甜的食物就是炒年糕!太英心疼不已,一把夺过盛年糕的盘子。

“这些我一个人都吃了。炒年糕既辣又甜,你怎么还吃得津津有味?”

基柱又把盘子抢了回去。

“这是哪个国家的待客之道啊?人家吃得津津有味,你干吗夺走?”

说完,好像害怕别人把盘子抢走似的,他紧紧地抓着盘子,使劲把炒年糕往嘴里塞。一边咀嚼着满嘴的食物,一边还没忘了说话:

“这个东西出奇的好吃。”

世界上还有好吃得出奇的东西?不过,听基柱这么一说,太英的心情却是出奇的放松。她笑着站起来,去准备咖啡。然后他们来到庭院,坐在平板床上。太英想起基柱曾把平板床叫做桌子。咕嘟,太英咽了口咖啡,谈起了重要的问题。

“昨天我想了一夜,我希望你就当我昨天什么也没听见。”

正在喝咖啡的基柱惊讶地凝视着太英。

“这怎么可能?明明听见了,怎么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呢?”

太英当然知道,既然已经听见了,就不可能忘记。所以,只能是“假装”。假装听不见,假装没听见。尽管自己喜欢韩基柱,也要假装不喜欢的样子,装,装。

“上次你在我们家住的时候,是不是很不舒服?马桶出了毛病,电风扇按钮脱落,把手脱落后卫生问的门上开了个窟窿。这些你从来没经历过吧?”

“当然没经历过。那又怎么样?没用过坏马桶的男人就不能喜欢某人吗?”

“不能!”

太英果断地回答,基柱也认真起来。

“怎么了?”

“起先,尽管有些不便,但是也能坚持着用,一段时间过后,你就想扔掉了。”

“啊,炒年糕都粘在一起了。所以,所以你才让我来?让我看看你是这样过日子的?我看过了,怎么样?”

“昨天你说的话,请你收回!见过会长,听完韩基柱君说的话,我仔细想了想我的生活环境,我生活的村庄、房子、出毛病的电风扇、电冰箱,这一切都让我害羞。真的。”

这就是太英整夜思考之后所得出的理由,也是她的借口。看着基柱的表情,好像不会说出什么好台词。

“从公司出来之后,看来你的时间很充裕,竟然想了这么多没用的事,以前你对这些不感兴趣的。”

“不,我很在乎这些。”

“撒谎!别说谎了,还是找点儿能说服我的理由吧。”

想了一夜的话竟然没派上用场……哪里还有别的理由。太英再没话说,只是盯着地面。

“如果你无话可说,那就听我说吧。我不太擅长喜欢某个人,现在我想试试。请你相信我,跟着我。OK?”

若是放在平时.太英一定会响亮地回答一声“0K”。可是,此时此刻的太英没有信心。真的可以相信自己跟着他吗?她不想让他们两个因为自己而痛苦,所以决定折磨自己,这个决定是昨天夜里做出的……怎么能这么快就改变主意牵他的手呢?

她当然很高兴。当她得知这个男人和自己心意相投的瞬间,心里就有种难以言传的喜悦。可是秀赫,秀赫该怎么办?

太英拿不定主意,犹豫着不做回答。她站起来,推着基柱的后背,说叔叔快回来了。因为她和秀赫约好的时间就要到了。
谢琼 发表于 2007-4-26 15:12:12

第二十章 宝贝,一起玩吧

秀赫来到太英所说的酒篷,看见太英正坐在门口喝酒。她又不会喝酒,为什么一定要在这种地方见面……秀赫咂了咂嘴,走进去坐在太英身边。

“你又不会喝酒,在这里装模作样干什么?”

“有味道吗?看这像那个架势吗?”

太英脸蛋红扑扑的,微笑着。秀赫往自己的杯子里也倒上酒。

“昨天你很惊讶吧?会长是不是大发雷霆?”

“不知道,我没回家。”

他闷闷不乐地回答,从口袋里拿出梳子,递给太英。

“不要总是马马虎虎的。”

“哎呀,这个怎么会在你手里?难道那天你跟踪我了?”

秀赫默默地望着酒杯。不用听他回答,太英心里也明白了。不知不觉中总是跟在后面保护自己的人,如此让她感激的人如果只是好朋友……那该有多好。

“秀赫呀,你真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我讨厌朋友。”

“我们做朋友吧。你不是说,在汉城只有我一个朋友吗?我不会让你孤独的。”

秀赫眉间的皱纹并没有消散开来。他望着喝光的酒杯,向太英吐露了真心。

“从昨天开始我孤独了。我们不要转移话题,我知道你的心思在哪里。不过,你不要走得太远,就站在现在的位置上好好权衡一下,这不是什么坏事,从头到尾认真权衡一下,如果你觉得可以为了某个人不惜一切,到那时你再靠近他也不迟。”

太英的眼神闪闪烁烁,夹杂着各种各样的复杂感情。秀赫怜惜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不是我,如果我和太英的心在一起,就不会有这些问题,也不会有孤独了……为什么不是我?但是我会等下去。这问题不能靠无赖和威胁解决,所以我必须等待。除了等待,没有更好的办法。”秀赫又倒满了酒,端起酒杯望着太英。

“顺便说一句,我希望这个人是我。”

他不敢看太英的眼睛,连忙喝光了杯子里的酒。太苦了,一口下去,真的很苦。

“你真幸福。舅舅和我从来没有陷得这么深。”

酒瓶里的葡萄酒哗啦哗啦地流进了酒杯。基柱望着呈现出漩涡的葡萄酒,突然听见有人上楼的声音,转过头一看,是秀赫。

“今天怎么有这么多人独自喝酒?”

“还有谁喝酒了?”

“太英。”

基柱以为秀赫只是从身边经过,却没想到他也坐下了。基柱又拿出一个酒杯,给秀赫倒上酒,然后推到外甥面前。秀赫久久地注视着红色的葡萄酒,握着长长的高脚杯,问舅舅:

“舅舅,问你一个男人之间的问题,你真的喜欢太英吗?”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问?”

“不是因为拒绝订婚才这样?”

“不是的。”

秀赫点了点头,喝了一口葡萄酒。甜美的葡萄酒香,似乎鼓舞了他的勇气。

“是的,现在我明白舅舅的心意了。我也可以说出我的想法吧?”

"我也知道你的心意。”

“我跟她表白了,你也知道吗?”

望着舅舅惊讶的目光,秀赫洒脱地笑了笑。

“我自以为表白的方式很酷,但是几乎被她拒绝了。”

“是吗?她也拒绝了我。”

秀赫的笑容顿时消失了。惊讶过后,他的心里又生出一线渺茫的希望。太英会停留在那里吗?她没有向舅舅靠近,而是停泊在原地?

“是吗?她到底凭什么这么张狂?长得又不漂亮!”

“是啊,长得不漂亮,大大咧咧,嗓门也大。”

舅舅撇着嘴回答,语气之中带着调皮。秀赫感觉到了,笑了笑,继续说道:

“还有严重的健忘症。”

“是啊,还喜欢撒谎。”

听了舅舅的话,也不知道为什么,秀赫好像不想认输似的,继续寻找着太英的缺点。

“仔细看看,头也很大。”

基柱似乎也不想认输,双手张得很大,抱怨道:

“鼻孔也这么大。”

两个人撇了撇嘴,对视一眼。不用说话,他们都情不自禁地笑了。好像已经好久都没有这样同感共鸣过了。

“我知道的,你也都知道。既然都到了这种地步,我和舅舅也算是情敌了吧?”

“你是我的对手吗?”

“啊,这有什么。舅舅虽然比我有钱,但是我比舅舅长得更帅。再说了,舅舅你还从来没有正式谈过恋爱。你根本不了解女人的心,我可是恋爱博士。”

“那倒是,你有信心吗?抛开舅舅和外甥的关系,男人对男人,你有信心吗?”

秀赫大声回答“有信心”,然后赶紧去喝葡萄酒。基柱微微笑着,把剩下的酒给秀赫倒上,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我先睡了,明天还有约会呢。”

秀赫的表情顿时僵硬了,舅舅竟然理直气壮地说什么约会……难道是和太英?太英说她从明天起就要去CSV剧场上班,他以为她会很忙,所以没说明天见面的事。可是,她竟然有时问和舅舅约会?

只要开完会,今天的重要日程就算结束了,就只剩下和太英见面了。不知道为什么,基柱心里有一种满足感,他看了看表,这时承俊走进办公室。这家伙双手端着咖啡,到底要做什么。承俊在基柱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学长,我想跟你说几句话,现在我是把你当成学长的,而不是社长。”

基柱接过咖啡,对后辈所表现出的另一面感到惊讶。

“你想说什么,怎么还故作深沉?”

“首先,昨天没能拦住会长,我向你道歉。这种事情,秘书应该想办法应付的。”

看着承俊阴沉的面孔,基柱摆了摆手。原来承俊是说他和太英在办公室时,没能阻止住父亲。他明白承俊的心思,然而这种想法实在也是徒劳。这个公司里,哪个地方又是父亲不能去的呢。既然父亲下定决心要去,谁又能阻拦得住?

“不,很好,早晚都会知道的。”

“你能这么想,我很感激。我不知道这些话我该不该说……”

“那就不要说了。”

“哎呀,怎么能这样?我们好久没有这么坐坐了。”

“我不想听复杂的事情。一直想着要开的会,我很头疼,因为新车资金问题,我的心已经很乱了。”

基柱喝光了杯子里的咖啡,承俊看了看基柱,下决心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不是的……我和你是一个立场的。如果有什么需要,你尽管吩咐我。我发誓会忠诚于你。从你在巴黎时我就看出来了……你变了很多。”

“我变了?”

“你没照镜子吗?就像换了个人似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我绝对赞成你。”

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开始时基柱还没听明白。承俊的眼神是认真的,和他的假笑不一样。基柱仿佛明白了,在自己和太英的关系上,看来又多了一名支援者。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好好调查崔理事。”

“这个不用担心,你还是好好调查调查文允儿吧,她进了会长秘书室。这几天,文议员夫人进进出出,气氛很不寻常。”

基柱呆住了。文议员夫人经常出入公司?他颇感不快,但还是努力保持平静。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毕竟是因自己而起。

“你也这么说?我也听父亲这么说过。”

“那就更奇怪了。会长对文议员一家未免太必恭必敬了……”

承俊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就开了,文允儿径直闯了进来。基柱对她无理的行为深恶痛绝,他冷冰冰地瞪着这个向他走来的女人。

“你不知道敲门吗?”

“为什么总是没事找事?”

承俊眼看事态不好,悄悄溜出了办公室。

“你说吧,你为什么要把太英的事情说出来?为什么总是找事?”

基柱想到五分钟后还有个会议,就从沙发上站起来。

“是啊,你死心就行了,为什么总是找事?还把你妈妈也搬来,你几岁了?”

“韩基柱君,我还想问你几岁了呢?你和太英算什么?”

基柱整理着书桌上的材料,不冷不热地回应道:

“我要是告诉你,你不会伤心吧?”

文允儿大口喘着粗气,咬紧牙关。以后她要是再敢随便进这间办公室,一定要在承俊的屁股上狠狠地踢上一脚。基柱下定决心,拿起有关新车的资料。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过我是个很有耐心的人。我不但有耐心,还有点儿死心眼。我挖得太深,就算到了地球另一面,我也还是只挖一口井。在我选择离开之前,基柱君一定早已经接受我了。”

“我不会拦着你,你努力往下挖吧。不过,你最好看清楚了,到底是井还是坟墓。”

基柱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离会议正式开始还有两分钟,在文允儿身上哪怕浪费三分钟也可惜。
谢琼 发表于 2007-4-26 15:12:52

第二十章(2)

太英忐忑不安地到CSV剧场上班了,第一天就忙得不可开交。整个上午都在接受员工培训,直到休息时间,她才看见阳美。阳美已经把早晨太英在更衣室拍的照片洗了出来。太英接过照片,感觉新鲜极了,连连感叹。她正对着照片窃喜,照片上突然投下了一个黑影。太英惊讶地抬头,白承景站在身后。

“还做得来吗?”

“哦?哦,很有意思。”

太英稀里糊涂地回答,承景露出了微笑。

“我也觉得很有意思。”

“什么?”

“和姜太英小姐一起工作很有意思。前妻成了前夫喜欢的女人的上司,这不是很有意思吗?怎么办呢?姜太英小姐也许不会很舒服,因为我可能会折磨你。”

太英想把这话理解成玩笑,但是承景的眼睛分明是冰冷的。太英正不知所措,一个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白承景,你的玩笑开得有点儿过分了。”

承景惊讶地回头,发现基柱站在那里。承景便高兴地跟他搭话。

“你怎么来了?难道是来找我一起吃午饭?怎么也不打个电话?”

基柱的眼睛始终不离开太英。

“今天的工作结束了吧?走。”

“什么?”

基柱敷衍着跟承景打了个招呼,一把拉过正在犹豫的太英。为了这次历史性的约会,他昂首挺胸穿过大厅。太英被他连拉带拽地跟在后面,愤怒地喊道:

“你干什么?”

“我们从今天开始谈恋爱。我虽然不懂,但我会用功的。”

“你把恋爱当做复习备考啊?用功?恋爱是要用心的。”

“那我也要用功。我是初级,不知道结果会怎样,你愿意相信我,跟着我吧?”

相信他,跟着他?太英立刻停下脚步。基柱满脸疑惑地望着她,太英抱怨不止。

“你这样,我还怎么相信你跟着你?先让我换换衣服吧。”

基柱这才发现太英还穿着工作服。太英笑着,拉起基柱的手,大步走向更衣室:历史性的第一次约会,仅凭努力就能成功吗?不过,她的心脏从一开始就剧烈跳动,也许这是个好兆头吧?

基柱带着太英来到一家拥挤不堪的时尚用品店。基柱说他有事要办,这就奇怪了。时尚用品店里拥挤得没有落脚之地,他到底要在这里办什么事?难道最近流行在这种地方进行第一次约会?想到这里,太英噘起了嘴巴,这时基柱抓住了她的手。刚开始,这样手拉手的感觉很好,然而进入商店之后,她就感觉很困惑。因为总要穿过人群,为什么一定要手拉手呢?

忽然间,他们和从旁边经过的人撞在一起,太英暂时松开了基柱的手。很快,基柱又重新抓住她。基柱温暖的手令她烦躁,又不是不认识路,为什么要这样?

“哦,等一等,我们松开手走吧,舒服点儿。”

“不好,你会走丢的,其他人都是这样的。约会本来就应该这样嘛。”

约会本来就应该这样?韩基柱到底对约会了解多少,他怎么这么固执?太英笑了,和基柱握在一起的手不停地蠕动。

“这个我也知道,不过我的手出汗了,现在。”

“是吗?那擦擦不就行了吗?”

说着,基柱把太英的手往自己的衣服上轻轻擦了擦,怎么看他也不像是要放手的样子。最后,太英放弃了把手抽回来的打算,四下里打量着。

“为什么要来这儿?”

“我想买点儿东西。”

说完,基柱四处张望,左看看右看看,然后向一个角落走去。基柱拿起了一个大大的小猪扑满。

“哦,在这儿。”

小猪扑满非常之大,几乎赶得上十个普通的扑满。太英很惊讶,他来这里就是为了买这个?

“为什么要买这个?”

“我想攒硬币。”

“什么,硬币……”

蓦地,太英想起一件事来。这话她曾经和允儿说过,而且在去社长办公室之前遇见了基柱。怪不得她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原来他什么都听见了,却在这里装糊涂。

“原来你都听见了,是不是?”

“什么?你说什么?等一等,一头猪够了吗?买哪种呢?粉红色的?还是黄色的?”

基柱继续装糊涂,太英决定配合他,便从堆积如山的储蓄罐中挑选出一个最漂亮的。

“嗯,粉红色的小猪。”

基柱不想放开太英的手,所以好不容易才付了款,然后离开了混乱的时尚用品店。站在宽阔的马路中间,两个人面对面商量在哪儿吃饭。想到韩基柱平时的态度,太英以为他一定会带自己到一个很排场的地方去。基柱在街上绕了一圈,最后带她来到一家规模很小的面食店。太英很惊讶,马上又想到了什么,她忍住笑,跟随基柱进了面食店。太英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基柱要吃的东西,是炒年糕和米肠。

基柱拍着饱饱的肚子走出饭店,手里拿着扑满,在饭店门口等候太英结完账出来。看着太英笑着向自己走来,基柱把扑满伸到她面前。太英会意地笑了笑,把硬币塞了进去。当啷,硬币落进扑满的声音听来是那么轻快。

“好,现在已经开始用小猪扑满积攒硬币了,炒年糕和米肠也吃过了,还要做什么呢?”

基柱仔细回想太英说过的话,又想起剩下的项目,不由得皱起了眉头。然而没过多久,他的嘴角便滑过一丝狡黠的微笑。

“啊,下面这一项,说实话有些困难。我要制造一次回忆,看看我的影子到底是怎样产生的;尽管我不知道会不会在别人面前痛哭,如果出现那样的事,我一定放声痛哭。就这样,呜呜呜。”

太英惊讶地望着基柱,基柱靠在太英肩膀上,假装哭得很伤心。

“哦,你怎么了?”

太英慌了,一把把他推开。但他更调皮了,又把头埋在太英的肩膀上。

“我要这样哭,呜呜呜。”

“哎呀,人家都看着呢,你怎么了?”

基柱被一种巨大的力量推开了,他连连咂着嘴环顾四周。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好奇地看着他们,但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害羞……看来人一旦恋爱,脸皮就变厚了,这是他以前所不知道的。太英惊慌不已的表情看上去漂亮极了,基柱呵呵笑着,又开起了玩笑。

“所以你不要做出让我哭的事情,知道吗?”

“是,我绝对不惹你哭。”

太英回答得非常痛快,然后小心翼翼地望着基柱。

“不过,你从刚才就一直对我用平语?”

“怎么了?不喜欢我对你用平语?你比我小七岁呢,完全是个小孩子。宝贝,宝贝。”

听到“宝贝”的字眼,太英又噘起了嘴巴。

“哎呀,我都这么大了,你怎么总是叫人家宝贝,真是搞不懂。”

太英猛然把手抽出来,仿佛真的生气了,一个人走到前面。基柱从太英的背影中读出了她的调皮,轻轻地笑了。

“小丫头,你去哪儿?”

“你为什么要这样?真是的。”

“宝贝,我们一起走吧。我给你买冰棒,一起玩儿吧,宝贝。”

基柱大声叫着“宝贝”,周围的人们都把视线转向他们。太英惶恐地转过头,忍不住笑了。一个容貌俊秀的男人,穿得一本正经,腋窝里却夹着个粉红色的小猪扑满,并且对着个健全的女人说“一起玩儿吧,宝贝”。但是韩基柱并不可笑,甚至可以说比平时更有味。人们惊奇地望着他们,他们却并不在意。不知不觉中,基柱已经跑了过来,太英拉着他的手,想起了古人说过的话。

“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许就是这样的。”
谢琼 发表于 2007-4-26 15:14:41

第二十一章 希望的刑罚

他们在一起玩了整整一天,却仍然感觉时间短暂。约会结束以后,两人去了太英的家。为了给第一次约会画上圆满的句号,基柱直把太英送回家,并为她打开车门。太英羞答答地下车,接过基柱递来的扑满。

“帮我保管这头猪。”

“你不是要积攒硬币吗?”

“哦,我有了硬币会交给你的,你帮我攒着。”

换种方式理解,就是他一旦手里有了硬币,就会来找太英。太英轻轻笑了,晃了晃储蓄罐:储蓄罐太大了,要想攒满,一定需要很长的时间。当然这样一来,跟基柱见面的机会也就多了。

“攒满之后,你准备做什么?”

“不知道,买炒年糕呗。”

今天都吃腻了,还要买炒年糕?太英格格笑个不停。基柱看着太英,也笑了起来。他们就这样面对面笑着,远处忽然传来摩托车的声音。惊讶地回头看去,原来是秀赫来了。秀赫站在他们面前,摘下头盔笑了。

“我来得正好,对不起,舅舅。”

“为什么偏偏现在来?”

“我就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想见太英,我有话想单独跟她说,没关系吧?”

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太英感觉到了异样的气氛,便小心翼翼地插嘴道:

“秀赫是我约来的,我有话要和他说。”

“在舅舅面前没必要这样,你为什么要帮我解释?”

坐在咖啡厅里,秀赫抱怨起太英来。看着他这副样子,太英更加谨慎。

“那我怎么做才好呢?”

“就像以前一样,不用惊慌,也不用为难。就像从前一样。”

“秀赫呀·…一”

太英的眼睛湿润了。秀赫一边注视太英,一边在口袋里翻找什么。然后,他拿出以前太英送给他的MP3播放器。

“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带着它吗?我要长久地等一个人。你记得这里面收录了几支歌曲吗?二十支。现在变成四十支了。因为我需要更长久地等待。每支歌四分钟,十支四十分钟,四十支就是一百六十分钟。反复听上几次,一个晚上很快就过去了。”

秀赫说着,努力掩饰凄凉的心情。太英低声说道:

“对不起。”

“什么?”

“是我让你笑不出来,以前的你不是这个样子,爱笑,也爱开玩笑,但是现在你变了。也许是我让你发生变化的,我很抱歉。”

抱歉,此时此刻太英的话为什么使他如此难过,他不明白,也许太英的话正在撕扯着他的心灵。他咬紧牙关,强行压抑着涌上心头的愤怒。这时候,太英去了卫生间。她分明是不想让眼泪流下来。看着太英的背影,秀赫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就离开了咖啡厅。

秀赫骑上摩托车,向母亲的商场飞驰而去。在太英面前尚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一直在他心里盘旋。

“太英啊,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说抱歉。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舅舅说抱歉。喜欢一个人,并不需要感到抱歉。所以今天我很生气。我太生气了,不能跟你见面。我似乎也只能跟你说抱歉了。”

风驰电掣般地走了好久,秀赫远远地望见了母亲的商场,便停下了摩托车,径直向里走去。然而很快,他就停了下来。崔理事,跟母亲谈话的男人分明是崔理事。上次警告过他不许再来,可他竟然如此不知廉耻!秀赫气得咬牙切齿,紧靠着玻璃窗。不一会儿,崔理事从座位上站起来,向门口走过来。秀赫斜靠在玻璃窗上,他站起来,对正往外走的崔理事说道:

“我想和你说句话!”

崔理事脸色大变,惊慌和不安隐约可见,连忙冲秀赫点了点头。两个人进了附近的咖啡厅,面对面坐下,过了好长时间,才上来果汁。他们谁也不想说话。最后,还是秀赫忍不住先开了口。这个老家伙在母亲身边纠缠,气得秀赫牙痒痒,所以要趁此机会把事情彻底解决。

“你为什么总来找我妈妈?”

面对秀赫的追问,崔理事却顾左右而言他。

“喝点儿果汁吧,天气挺闷的。”

“我不喜欢崔理事跟我妈妈见面。”

“你不想到公司来吗?会长盼着你来呢。”

又是答非所问。秀赫愤怒地撇了撇嘴。

“你想知道吗?我去不去公司?”

“现在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希望你能在会长身边帮帮忙,也帮帮我。”

“你需要我帮忙吗?你想让我帮你什么,究竟?到目前为止,公司仍然掌握在你和外公两个人手中。”

“现在枪栓扣在你舅舅手里,我很快就老了。”

崔理事的话里饱含着绝望,秀赫惊讶地抬头望着他。

“不要浪费你的才华,要对世界有点儿欲望。权力是很好的东西,我会让你拥有一切,金钱、名誉、女人……”

不知道为什么,秀赫觉得有些反常,他不知道崔理事为什么一反常态地说出这些话,一直凝视着崔理事。

“跟你父亲有联系吗?”

这种奇妙的心情很快就过去了,一听到“父亲”的字眼,秀赫皱紧眉头下定决心似的说道:

“不要你管。你以后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妈妈。”

“我这个老家伙,可能眼神是难看了些,但我绝对没什么可耻的想法。”

秀赫不想再听下去,对他来说,如果有男人从“女人”的角度看待她的母亲,这本身就令他不快。秀赫不愿继续呆下去,起身离开了。崔理事又说:

“男人要有能力才能拥有女人,你也要找个适合自己的位置,总不能一辈子生活在基柱君的阴影底下吧。”

“崔理事不就生活在外公的阴影底下吗?”

“是的,现在应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这话听来意味深长,秀赫惊讶地回过头来,看着崔理事。

“你……什么意思?”

崔理事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你想想公司的事情,如果你愿意,就来帮助我,我走了。”

秀赫呆呆地站在那里,崔理事从他身边经过,离开了咖啡厅:他到底是什么意思?那句话始终盘旋在秀赫的脑海,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回到家里,秀赫混乱的思绪仍然不能理清,坐在客厅里,崔理事的话依然萦绕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男人要有能力才能拥有女人,你也要找个适合自己的位置,总不能一辈子生活在基柱君的阴影底下吧。”

能力,必须有能力才行?秀赫思考着“能力”这个生疏的字眼,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到现在为止,他从未幻想过力量或权势。坦率地说,他早就断了这个念头,认为这一切都与他尹秀赫没有任何关系。不管自己怎样挣扎怎样努力,都不可能战胜舅舅,这个他早就知道。他知道不管他尹秀赫做得多么出色,最好也不过是第二。可是他还有希望吗?如果他能摆脱舅舅的阴影,就会有机会降临吗?我也是有才华的……这才华会帮我培养能力吗?他摸着脑袋,正为混乱的想法苦恼不已,这时候基柱走进客厅,坐在秀赫对面。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

“没什么……有个人说了一句话,始终在我脑子里打转。”

秀赫答完,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看着基柱。

“舅舅!你求过别人吗?”

“没有。命令、指示、转达要比求人更有效。”

到底是天下第一的韩基柱啊。秀赫心里有种凄凉的溃败感,不由得噘起了嘴。

“是吗?我这辈子一直都是求别人……你是外公的儿子,GD汽车公司的社长,可以一辈子不求别人吗?”

“也可以这么说吧。”

刹那间,秀赫心头那一线渺茫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那么,不管我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像舅舅这样了……”

基柱的表情更加疑惑了,不明白秀赫是什么意思。然而秀赫也不做任何解释,便谈起了其他话题。

“所以,我求你一件事……不是现在,而是以后。”

“为什么要以后?有事现在就说。”

现在他还不能说,因为这请求随着太英的心意变化,不能现在说出来。

“也可能不用求你。不过,舅舅!如果我把请求说出来,你一定不要拒绝。也许除了舅舅,没有人能帮我。拜托了,舅舅!”

基柱百思不得其解,莫名其妙地望着秀赫,缓缓点了点头。如果舅舅知道自己求他什么事,他还会这么痛快地答应吗?也许不会。但秀赫还是从这小小的承诺中得到了安慰,他站起身来。心乱如麻的夜晚.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CSV剧场里挤满了观众。太英打扫完卫生,向小商店走去,今天的任务是在商店里接受培训。为了让观众看到剧场的标志,她们不停地向行人点头致意,发送爆米花。太英正和其他培训生一起忙着分发爆米花,忽然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

“运气不错啊?刚刚丢掉饭碗,这么快又找到新工作了。”

“哦,文允儿!怎么偏偏在这种地方遇见她?”听着熟悉的声音,太英气得牙根痒痒,慢慢地转过头去。

“你在我身上安了定位装置吗?怎么跟幽灵似的……”

“不要误会,我是来工作的。你以前负责的电影栏目,现在移交给我了。”

听她说起电影专栏,太英愤怒地叹息了一声,指着近处的《怪物史莱克》海报讥讽道:

“是吗?真不知道有没有适合你这个水准的电影。我个人推荐这部影片,看过以后,人的童心会复活。纯真的心灵!这个你需要。”

“这也是你需要的。横刀夺爱,抢走别人的男人,这样的女人总不能说是纯真吧?”

听完允儿的话,太英锁紧了眉头。别人的男人?韩基柱什么时候成了文允儿的男人?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横刀夺爱?你说得也太过分了吧?”

太英下决心跟文允儿理论理论。就在这时,阳美在远处冲她挥手。

“姐姐11号馆放映结束了。”

太英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便把允儿晾在一边,向1号馆跑去?阳美一直狠狠地盯着允儿,问道:

“那个女人是谁呀?”

“就是这个女人,差点儿跟韩财阀订婚。”

“哈!眉毛长得……好凶啊。这样的眼睛应该把眼线往下画。”

阳美还在盯着允儿看,太英拉起她向l号馆跑去。电影恰好结束,观众们拥挤着往外走。太英和阳美站在门口,认真地鞠躬致意。过了好久,她们以为观众都走完了,但是还有个男人没有离开座位。太英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那个男人,最后认出是秀赫。秀赫好像也早有准备,并没有感觉惊讶,朝太英挥了挥手。太英也稀里糊涂地挥着手,上了楼梯,坐在秀赫身边。

“昨天你怎么没说一声就走了?你突然消失,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害怕?那怎么连个电话也不打?”

“我把你的冰激凌都吃了,吃得拉肚子,打不成电话了。怎么样?”

太英嘴里嘟哝着,秀赫抱歉地笑了笑。

“早知道这样,我就该把东西吃完再走。”

秀赫像往常一样,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太英紧张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了,她双手交叉在膝盖上,若无其事地问道:

“你是听总部长说的吗?我在这里工作的事。”

“哦。”

“昨天你为什么到我家去呢?”

“舅舅说要跟你约会,我心里嫉妒,实在忍受不了,就去了你家。真的到了你家门前,我又找不到借口,如果流露出我的嫉妒来,又太伤自尊,所以就抓住你的话茬抱怨个没完。你忘了吧。”

秀赫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好像真的不在意,又好像在谈论别人的事情,但是包含在语气中的感情却全盘传达给了太英。太英控制着满睑的不高兴,拿出了放在口袋里的MP3播放器。

“我以前不是说过吗,要和你一起听?但是歌曲太多了,不能一起听:我昨天听了一夜。”

太英递过MP3,过了半天,秀赫才接过来。太英望着秀赫的侧脸,心思有些模糊,好容易才让自己平静下来。昨天夜里她都没合眼,一直在听MP3,当时的情景再度浮现。没有办法,她完全可以只字不提,只是对秀赫没有好处。不管怎么努力,如果自己的心意都不能改变,那她一定要告诉秀赫。残忍地告诉他,我选择的人不是你。

“秀赫呀……我在书上读过的,希望的刑罚,你知道吗?”

“什么意思?”

秀赫望着太英,太英避开他的视线,望着自己交叉的双手,终于说出了想了一夜的话。

“嗯,对于喜欢自己的人,最好的回报就是喜欢对方,是吧?可是万一……万一做不到的话呢,最好的办法就是别给对方留下暖昧的希望:尽管那一缕希望微不足道,可是对于另一个人来说,很可能成为一种刑罚。”

说完之后,太英好像又有了勇气。她注视着秀赫的脸,难以言传的表情。

“所以叫做希望的刑罚。哎呀,什么奇怪的刑罚都有,不是吗?”

太英尴尬地笑了笑站起来,望着仍然坐在原地不动的秀赫。她等待秀赫说话,不管他说什么都好,可是秀赫没有反应。仿佛遭到毒打似的,他低头望着脚下。太英心生怜惜,想拍拍他的肩膀,但是马上就把手收了回来。希望的刑罚,她再也不能这样对秀赫了。如果真为秀赫着想,就不能再表示出同情。反正已经不可能了,不要再让他产生徒劳的留恋。

太英主意已定,留下秀赫,独自离开了放映馆。因为走得匆忙,身后又有秀赫目光的追逐,所以太英没有发现允儿正躲在剧场门后,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对话。
谢琼 发表于 2007-4-26 15:15:57

第二十一章(2)

一走进日本餐厅,基惠的脸上就充满了不悦。韩会长的心情也是一样,但他仍然努力保持平静,扶着倔强的女儿走进密室。文议员和赵美子已经等在那里了。上次见面,不管怎么样,双方还能面带礼仪性的微笑。然而这次确实不同,文议员和赵美子都明显表现出了不快,他们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韩会长。韩会长好不容易控制住的怒气又涌了上来。他坐在座位上,“这么大岁数了,怎么还这样……”越想越压抑不住心里的愤怒。

食物很快就上来了。文议员一直默默坐着,直到服务员把菜上齐,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他才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国会里有许多事情,我以为会长心里有数,会把事情处理好的,所以我一直按兵不动。可是听我女儿一说,我觉得不能这样等下去了,所以就安排了这次聚会。”

想到基柱像个不懂事的孩子似的,把一个女人带到自己面前,韩会长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事业正面临重重迷雾,已经让他颇感吃力,不料这小子又惹出这么一档子让他始料不及的事。此时此刻,韩会长真想躺下,永远不再起来,但他还是努力舒展开抑郁的表情,谦虚地回应文议员的话。

“本来我也想安排一次这样的聚会。”

这时候,赵美子不看时机地插话道:

“外面的人都说这桩婚事会长家吃了亏,其实他们是不知实情。为了堵住嘴巴,我很痛苦,本来就是件委屈事,还有人这么说。”

韩会长心里颇感不快,但他还是尽力舒展开紧皱的眉头。文议员看着韩会长,迫不及待地为妻子帮腔:

“会长您也知道,我做事向来是干净利落。那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谈判、处理文件,事情那么多,但我从来没出过任何差错……”

“文律师!”

基惠忍不住打断了文议员的话。尽管基惠的声音里充满了愤怒,但是赵美子并不退缩,泰然自若地说道:

“那早就是以前的事情,现在是议员了,议员跟韩会长共事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基惠瞪着赵美子那张厚颜无耻的脸,气得浑身发抖。十七岁时,在她的青春岁月里,那件事将她的生活彻底打乱,直到现在仍然影响着她的生活。为了那件事,她已经付出了太大的代价。自己倒还无所谓,如果父亲也要因为这种人而不得翻身,那这代价未免太惨痛了。满足他们的一个要求,他们又会提出新的要求,再次满足他们,他们又会要求别的。如果现在能够彻底解决,那该多好。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一样,将它驱赶进坟墓,那该有多好。可是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似乎没有那么容易。基惠下定决心,不顾父亲的阻拦。

“基惠!”

“别管我,父亲,我有话要说。现在他们两个根本就是在威胁我们。”

赵美子望着瑟瑟发抖的基惠,冷冰冰地笑着说道:

“对,就是威胁。GD汽车公司的命运就掌握在我们夫妻的三寸之舌上面,这威胁似乎很可笑。如果股东们都知道这件事,他们还会坐视不动吗?”

“你们随便吧,干脆就在这里了结吧。”

“基惠呀,你不能不说话吗?”

尽管韩会长大声喊叫,基惠还是把埋藏在心里的话都吐了出来。

“到底我们要被他们牵制到什么时候,这些人实在太不像话了!”

赵美子和文议员恶狠狠地盯着基惠。基惠终于忍不下去,站起来冲了出去。文议员注视着她的背影,干咳起来。

“咳,咳!看来你女儿改变主意了。”

想起女儿愤怒的叫喊,韩会长皱起了眉头。基惠,惟一的女儿,向来被他视为掌上明珠,即便是她惹出那件无比复杂的事情,对她的疼爱之心依旧没有改变,为了帮她收拾残局,自己也付出了很多努力,但他从来没有后悔过。他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因为周围人们的风言风语而受到心灵的伤害。他决定把这个秘密坚守到底,到现在依然没有改变决心,但是……越来越难了。用基惠的话说,他们根本就不是人,而他必须向他们低头,这真的很难。韩会长额上的皱纹越来越深了。

新车开发按照计划在进行。截止目前,新车的开发大都与日本共同进行,这是GD汽车公司的惯例。崔理事负责与日方的接洽,基柱对此不太满意,但只要不出什么问题,他就不容易更换合作伙伴。所以,基柱决定好好利用与日本客户见面的这段时问。关于崔理事以怎样的方式工作,他心中早有猜测,如果他的猜测被证实,他就想利用这次机会更换合作伙伴。欢迎会那天,一切都暴露无遗,与他的猜测毫无偏差。客户出现在会议场上,首先对崔理事的关心和照顾表示感谢。看着幸灾乐祸的客户,基柱皱起了眉头,对担任翻译的金理事说道:

“我不知道崔理事对你们做出了怎样的关心和照顾,但是这次也许会有所不同。我想知道,他们对我们的新车开发课题了解多少。”

然而,金理事还没来得及开口,崔理事便插话说道:

“今天只是欢迎会,只要见见面就行了。”

基柱不理会崔理事斩钉截铁的决定,会议继续进行。基柱越来越愤怒了。因为他们要在这里住一个月,所以崔理事才让他不着急?他们已经参观GD汽车公司多次了,从来没有一天谈论工作,客户笑着问基柱,今天晚上有什么安排。基柱眉头紧锁,看了看坐在旁边的崔理事,不无讽刺地说道:

“现在我好像明白了,你究竟是怎么关心他们的。”

崔理事脸色阴沉。基柱的目光离开了崔理事,满怀期待地对客户说道:

“你们好像身在曹营心在汉,所以今天就旅游吧。关于新车开发的问题,也许要在一个月后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再谈。你们吃喝玩乐所需开销都从我的口袋里出,你们记住了,希望你们享用完了再离开。还有,我认为本次新车开发没有必要非跟日本合作不可。”

听了基柱炸弹般的宣言,金理事犹豫了。

“立刻翻译!”

在基柱的催促之下,金理事下定了决心,把他的宣言一字不差地翻译过去。嬉皮笑脸的客户们立刻呆住了。冷冷坐在一旁的基柱起身离开,他已经无话可说,再在这里停留,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出了会议室,刚才诚惶诚恐地坐在身边的崔理事也跟着出去了。

“你犯错误了。”

“你说什么?”

“日本客户跟我们保持着长久的合作关系,他们可不是小商小贩,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更换的。”

基柱停下脚步,正视着崔理事。崔理事也面色僵硬地盯着基柱:基柱反问道:

“你是在给我忠告吗?”

“希望你能把我的话当做一位经历丰富人士的建议。”

“崔理事!在保留日本客户方面,你是一等功臣,这我知道。但是我们不能因为某种食物好吃,就连续吃上很多天,不是吗?我们既然已经吃过了日餐,现在也该尝尝法国大餐了。”

基柱笑了笑,对等候在身后的承俊下达命令。

“联系一下法国方面的客户。”

“是。”

崔理事难以置信地望着基柱。基柱不加理会,沿着走廊离开了。崔理事盯着基柱的背影,眼神愤怒得仿佛要起火。基柱毫不在意。从现在开始,他要一件件地把事情统统解决。崔理事只是个游走于过去的亡灵,他泼出的水,自己一定要如数奉还。所有困难都早在他的预料之中。
谢琼 发表于 2007-4-26 15:20:09

第二十二章 为什么不说话?

秀赫的手在白色的素描本上酣畅淋漓地游走。他的图画和想像中几乎没有差别,素描本上很快就画满了。店里还没开始营业,钟根正在打扫各个角落,他走近秀赫。

“你干什么呢?我讨厌这些东西,你无聊吗?”

“没什么,只是想知道我的脑子有没有凝固,我的手还听不听使唤。”

钟根仔细观察秀赫画出来的汽车,连连感叹。

“没有凝固,你的手几乎在纸面上飞起来了,飞起来了!不过,如果汽车上市的话,你能送我一辆吗?”

“只要它上市,我岂止送你一辆?按你家的人数,每人一辆!”

“说话倒挺大方,臭小子!对了,你现在很有名啊。”

秀赫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抬头望着他。钟根和秀赫目光相对,告诉秀赫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

“前几天,有个搞演出策划的人来过。他听了你的演奏,想请你加入他们的组合。报酬不错,而且成员也都很优秀。听说是‘蓝月亮’组合。我先接了下来,你去吧?”

组合?要是放在以前,秀赫一定会很高兴的,但是现在有所不同了。他闷闷不乐地坐着不动,钟根催促他说:

“你怎么了?这个小子!我以为你会高兴得蹦起来呢。去,还是不去?”

“以后再说吧,我先出去一会儿。”

秀赫合上素描本,没有回答钟根就离开了俱乐部。他向离俱乐部不远的GD汽车公司走去。早已等候在那里的销售商带着一脸亲切的微笑为秀赫做向导。汽车摆满了宽阔的售车广场,秀赫一辆一辆认真观察着,然后停在一辆黑色中型车前,久久不肯离去。销售商似乎看出了秀赫的心思,便讲解起这辆车的优点。

“价格稍微有点儿高,但是无论从设计、性能,还是从年费方面,都无可挑剔。”

秀赫心意已定,他点了点头,拿出手机。他像平时一样正要给舅舅打电话,但是马上又改变了主意。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求过舅舅太多事情。他给外公打了电话。

“外公,我有件事情想求您。”

“求我?求我做什么?”

“请您给我买一辆汽车,我现在就在售车广场。”

“无耻的小子,这种事应该给你舅舅打电话。”

听着外公极不情愿的声音,秀赫轻轻笑了,就像平常人家的外孙一样耍起赖来。

“外公给我买嘛。”

“你在哪个广场?”

“江南这边,我正要签合同呢。”

“知道了,我会派人过去,你选一辆中意的吧。”

秀赫挂断电话,对销售商说要签合同。男人脸上立刻露出灿烂的笑容,秀赫跟着他来到书桌前,填写男人递过来的那张纸。秀赫正在签台同,商场的门开了。秀赫以为是外公派来的人,高兴地抬起头,不料他看见的竟然是舅舅。

“舅舅你怎么来了?”

秀赫情不自禁地抱怨。

“我为什么不能来?是什么样的汽车让你改变了主意?”

“我倒不是看上哪辆汽车,而是突然觉得摩托是十几岁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

“怎么不直接给我打电话?”

“我觉得外公会快一些,我以后还有更大的事要麻烦舅舅呢。”

望着嘟哝个不停的秀赫,基柱又问了一遍,到底是多么重要的事情,竟然让秀赫这样。

“到底是什么?你要求我的事?”

“以后我再告诉你。既然你来了,就帮我把钱的问题解决了。舅舅不是最擅长这个吗?我先走了。”

销售商望着他们。秀赫把填好的合同递过去,接过了车钥匙,然后把舅舅扔在一边,径直离开了售车广场。基柱不可思议地望着他,目光始终不离开秀赫。秀赫的心很乱,其程度绝不亚于舅舅。

这是到CSV剧场上班后的第一个休息日。太英痛痛快快地睡了个懒觉,直到很晚才起床。她先打扫完卫生,然后悠闲自得地休息了一会儿,开始准备晚饭。她把昨天下班路上买回来的黄豆芽放在报纸上,摘起了豆芽根。蹲了很长时间,她感到腰疼,正轻轻敲打着腰部,手机忽然响了。她拿过来一看,是短消息。

“专门为成年人开设的一对一日会,如果你许要请俺1。”

这是哪国的文字,太英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笑了。看看下面的电话号码,是基柱发来的。太英调皮地笑了笑,立刻回复过去。

“那么,我要是不喜欢呢,应该按几?”

过了半天,又来了一条更难懂的短信。

“支能俺‘l’。”

太英像破译密码似的读完短信,微微笑着又回复道:

“你在哪里?”

她仿佛看见傲慢的韩基柱正拿着小小的手机,汗如雨下地发着短消息。

“我们见免吧。”

过了半天,又有一条短信发来。太英绞尽脑汁地端详,好容易才弄清楚什么意思。她赶紧向基柱说的地方跑去。基柱把车停在太英家附近的汉江边,向太英挥手。太英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基柱面前,心里明明很高兴,却故意埋怨个不停。

“你要是想发短消息,就好好发,总得让我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啊。‘见免吧’是什么意思,‘见免’?”

基柱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头,努力寻找借口。

“我已经尽力了,你看懂了就比什么都好。很难,比想像中更难。”

“你还差得远呢。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哦,这个嘛?是那个橘黄色头发的小姐告诉我的。”

橘黄色头发?哦,他说的是阳美。是啊,每次基柱去CSV剧场的时候都会看见阳美,那时似乎就已经认识了。太英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去。基柱表情很微妙,正看着太英手里的手机。似乎应该解释一下,她的手机号码后面几位为什么和秀赫的相同。

“啊,其实这是秀赫……”

“我知道,因为后面几位数相同。秀赫这小子从小就有这个绝招,他能让人无法拒绝,这个不说了。那头小猪长胖了吗?”

基柱没把手机的问题当回事,太英刚刚松了口气,一听基柱问起粉红色小猪,便尴尬地微笑了一下。

“哦,对不起,现在一定瘦了,我忘了喂它了。”

基柱咂了咂嘴,好像在告诉她“那就算了”,然后抓住太英的手向汽车走去。

“等一会儿。”

太英看着基柱打开后备箱,稀里糊涂地接过他递来的一团白色东西。不知道是什么,重量好像还不轻,里面像放了铁块似的。

“这是什么?”

“猪食,以后不能让我们的小猪饿肚子了……”

“哈……”

他究竟积攒了多少硬币!太英抱着沉重的硬币袋,尴尬地笑了笑。也难怪,这个人在桑拿室里买了一板鸡蛋。怎么看都是一位王子,没办法,但这并不令人讨厌。恋爱,尽管他不懂,却很努力的样子,让她着实感动,这样的基柱看上去是可爱的。要把这些拿回家,填进小猪肚子里,一定会很累人的。

秀赫上了他新买的汽车,一刻不停地在市内飞驰。他在宽阔的汉城马路上转了又转,还是没地方可去,没有一个地方可供他放松心灵。最后他去了溜冰场,独自在空荡荡的溜冰场里滑行。溜冰场里冷冷清清,他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腿上没了力气,滑倒在溜冰场上。

“哈,哈,哈……”

他躺在的冷冷冰上,摘掉头盔扔在一边,大口地喘着粗气,秀赫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学习冰球的第一天,就是跟舅舅一起,也是在这个溜冰场。那时他完全是个初学者,所以打得不好,心里很难过。舅舅看着他,不停地笑,当时他觉得舅舅很可恶,冲着舅舅大喊。秀赫在心里想着,有一天一定要学好冰球,打败舅舅。然而除了打冰球,舅舅永远都和他站在同一个立场。每当这时,他不能不笑,和舅舅在一起的时候,无论做什么事都是愉快的……

在无可奈何的绝望中,秀赫长长地呻吟一声,站起身来,又滑行在冰场上。东方的天空朦胧地泛起红色,秀赫拼命地滑着。不一会儿,太阳高高升起,秀赫带好自己的东西回家。

把车停在停车场,秀赫回到家里,第一个迎接他的人是外公。看着秀赫手里的冰球用具,韩会长皱起了眉头,像平时一样冷冷地问道:

“怎么一大早回来?没在家里睡觉吗?”

“我锻炼身体刚回来。”

“你还没玩够吗?设计室的位置还给你留着呢,你就让它一直空着吗?”

秀赫没有马上回答,韩会长郁闷地咂了咂嘴。

“如果你没这个心思的话,我就安排别人了。”

秀赫一直盯着脚下,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鼓足勇气,抬头正视着韩会长。

“如果我进了公司,您会像对舅舅那样对我吗?”

“你舅舅有什么?”

“他什么都有,有钱,有能力,有名誉,一辈子不用求别人。”

“我从来没给过他这些,这都是他自己创造的。”

听了外公出人意料的回答,秀赫大吃一惊。这一切都是舅舅自己创造出来的?不是与生俱来的东西?他一句话不说,默默地注视着外公,这时二楼传来一阵脚步声。基柱做好上班的准备,正往楼下走,看见秀赫站在玄关门前,他显得非常高兴。

“你在溜冰场过了一夜?”

“睡不着。”

“下回我们一起去,你一个人有什么意思?父亲,走吧。姐姐,我们走了。”

基惠正好从厨房里出来,笑着帮基柱正了正领带。

“小心点儿。不要因为忙而耽误了吃午饭,开车注意安全。”

韩会长和基柱一起走到门外,突然停下脚步,对憔悴的秀赫说道:

“如果你有野心,就贪心一回吧。你们俩对我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听着父亲谜语一样的话语,基柱轮流打量着他们两个人。

“您说……说什么?”

“外公说我们俩都是肉。”

“现在才知道?走吧,父亲,迟到了。”

你现在才知道?面对基柱的责问,秀赫一句话也不说。舅舅目前拥有的一切都是他创造的,不能说是白白得来的。他好像挨了当头一棒似的,望着两个人消失的背影。这时,母亲对他说道:

“每天这样送外公和舅舅出门,多好啊。”

“我不愿意看到这些。妈妈帮舅舅整理衣服,对他说‘好好吃饭,注意安全’,我不喜欢看你这么照顾他,所以我不看。”

妈妈惊讶地看着秀赫,他把自己的心事袒露给妈妈,然后就上了二楼。虽然很疲劳,但他需要一段时间缓解自己混乱的心情。
谢琼 发表于 2007-4-26 15:22:38

第二十二章(2)

从早晨到中午,基柱没有时间吃饭,忙里偷闲吃了个三明治,没过一会儿,他恨不得把吃下去的三明治吐出去。太英发短信问他中午吃的什么,他想回复,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出“三明治”这三个字,好不容易才打了个“撒安明治”。最后,基柱不得不放弃了用短消息传递信息.给太英打了电话。太英答应教他发短信的方法,他心满意足地挂断了电话。这时,承俊走进办公室,递给他一张硬邦邦的请柬。

“从四点开始,今年还发送了请柬,看来规模不小啊。”

大学校友会的请柬。

“打冰球的家伙们应该在溜冰场见面,为什么要在俱乐部酒吧聚会,我没兴趣。”

本来就已经很忙了,哪有时间去这种地方。基柱接过请柬扔在一边,承俊连连咂嘴。

“就算没兴趣,也拿起来看看吧。如果新车正式投入开发,这些人我们都要遇到。定期聚会,借口找得很好,不是吗?就算出去见见面,混个脸熟,也没什么不好。”

新车聚会,可不是吗?这次聚会与J汽车公司的正鹤有关。

“正鹤也来吗?”

“是他主办的这次聚会,其实,如果消息属实,我们应该单独去和他见面。听说正鹤学长也在促进新车开发。”

如果真是这样,基柱的想法就会有所改变。公关性的见面固然重要,但是这种私人性质的聚会往往会有意外的收获。基柱点了点头,对承俊说道:

“好吧,你也一起去吧?”

承俊不置可否。

“怎么了,不想去?你不是我们校友吗?”

“虽然是校友,但校友和校友可不一样,表面上说是冰球聚会,实际上是富家子弟的聚会……”

“所有那些人加在一起,也赶不上你的能力,别想那些没用的,跟我一起去吧。”

基柱打断了承俊的废话,转身离开了办公室。这些根本没有能力养家糊口的家伙成群蠕动,就是表面气派的富人聚会,那些根本不懂如何做人的家伙怎能跟承俊相提并论。不一会儿,他听见承俊跟在身后的声音。基柱稍停下来,从旁边拍了拍后辈的肩膀。承俊的脸上顿时明朗起来。他对承俊真的、真的非常满意。

允儿从社报组出来,乘电梯去了社长办公室。坐在咨询台前的女秘书一看见允儿,立刻站了起来。允儿对女秘书置之不理,抓住社长办公室的门把手。

“社长不在,他下班了。”

女秘书来到允儿身边,抓住了她的手。允儿神经质般地甩开女秘书的手,用力推开办公室的门。

“现在才几点,就下班了,你让开。”

办公室里真的空空如也。她四处环顾着安静的办公室,女秘书抱怨道:

“我不是说过社长不在吗?今天有聚会,他早早就下班了。”

“聚会?什么聚会?”

“这我怎么知道?”

突然,允儿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请柬,便把请柬拿过来仔细读了一遍。现在马上就四点了,基柱一定是去了这个地方。允儿用硬邦邦的请柬蹭了蹭鼻子,嘴角露出了笑容。她想起不久前去CSV剧场时看到的场面。

允儿从办公室出来,拿出手机,先给太英打了个电话,把聚会的时间和地点告诉太英。她听出太英有些不太情愿,就搬出尹秀赫的名字,然后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下面轮到尹秀赫了。秀赫闷闷不乐地回答,说跟她没什么好谈的,但他没有坚持太久。因为文允儿说和太英一起去找秀赫,秀赫便问了地点。挂断电话,允儿离开了公司,开车向写在请柬上的地方驶去。一定很有趣。如果处理得好,这次就会连姜太英——像蚂蝗一般萦绕在她眼前的姜太英,也是她的心病——一起除掉。一边驾驶,她一边情不自禁地哼起了歌。

还没到四点,基柱就先到了。俱乐部里挤着很多人,似乎是有意烘托冰球同学会的气氛,到处都是冰球用具。在门口遇见一位同学,他拍着基柱的肩膀寒暄道:

“呀,真高兴见到你。我们的聚会每周只有一次,不管多忙,你一定要来。你想一个人把大韩民国的钱都赚光啊?”

基柱微笑着说:

“我不赚钱,每天忙着花钱。”

“这次是不是要花很多钱啊?听说你要开发新车。”

旁边突然有人插话。基柱转头一看,正鹤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们身边。仍然是大学时代那张油光光的脸,基柱撇嘴说道:

“哦,恐怕不只是我要开发新车吧?这次好好做,当然,如果返修是你的爱好,那就另当别论了。”

听了基柱的警告,正鹤气得嘴唇发抖,但他还是努力控制情绪,向另外一伙人走去。基柱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鸡尾酒,喝了一口,继续和朋友们聊天。正在这时,有个影子逐渐向他走来。基柱叹息一声,举起杯子对身边的承俊说道:

“我喝多了吗?”

“两杯鸡尾酒,怎么能算多呢?”

“可是,我怎么看见文允儿了?”

承俊疑惑地转过头去,他也看见文允儿正向他们走来,不禁叹了口气。这个女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如影随形,就像幽灵一样?他真想好好学学她的能力。文允儿站在他们面前,别有用心地笑着说道:

“我问了女秘书,她说你在这里。基柱君,还不把你的朋友介绍给我?”

基柱真想让她立刻滚开,但是周围有那么多人看着自己,他不能那么做,他勉强压抑着涌上心头的愤怒。一个见过文允儿的朋友说道。

“哦……不久前……在报纸上看到的……差点儿和基柱……订婚的……”

“对,因为发生了点儿事,暂时推迟了。目前正在重新选择日期。”

基柱愤怒地瞪着文允儿,她若无其事地迎接基柱的目光。基柱脸上的表情更加阴沉了。

太英终于找到了文允儿所说的俱乐部,站在门口,她惊呆了。文允儿要她来这里,她早就料到了,但是俱乐部比她想像中更为富丽堂皇,而且聚集在这里的人衣着打扮也非同寻常。允儿在电话里说要告诉她一些关于秀赫的事,可是来到这里,她立刻就感到恐惧,心情很不好。她犹豫着走进俱乐部,环顾四周,寻找文允儿。她正在犹豫,却不小心踩到了一个迎面走来的男人的脚。

“哎哟,对不起,很疼吧?”

看上去很昂贵的西装被她弄出了褶皱,太英有些担心,咋咋呼呼地摸了摸西服。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哎呀,这西服好像很贵呀。”

男人眯起眼睛盯着太英,笑了笑。

“我可以原谅你,跟我喝杯酒好吗?”

“什么?不,我约了朋友,很抱歉。”

什么无聊的人都有,太英心里想道。这时,男人好像对她失去了兴趣,朝另一张桌子走去。太英的眼神追随着男人的背影,忽然问惊讶得合不拢嘴。无聊男人走过去的那张餐桌边站着允儿,还有基柱。韩基柱为什么来这里,她想知道答案,她疯狂地想知道答案。这时,太英听见允儿正在叫她。

“太英啊!姜太英!”

允儿大声叫她,她想逃也逃不掉了。基柱异常惊讶地看着太英。太英无奈,只好站住了,心里十分混乱,不知如何是好。事情的策划者文允儿却泰然自若地走过来,拉起了太英的手。

“怎么这么晚才来,我等你半天了。”

一个男人兴致勃勃地望着她们,对太英说道:

“怎么会这样!又见面了。你要见的朋友就是差点儿跟基柱订婚的女人吗?”

太英惊讶地回过头去,是刚才那个男人,踩了他的脚就要跟太英喝杯酒的男人。他对太英的生涩表情视若不见,来到她的身边,调戏起太英来。

“现在你的朋友也来了,我们可以一起喝杯酒了吧?”

“你们两个认识吗?太英啊,你认识他?”

允儿一问,太英立刻否认。基柱默默无语地站在那里,太英的心思都在他身上。他分明是生气了,但他到底为什么不满呢?因为他没请我,我自己来了?或者是因为我如此狼狈地出现在这样的场所?太英不安地咬着嘴唇,男人得寸进尺,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你很显眼,衣服也很特别。这种聚会本来就很没劲,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好像有趣了。我喜欢你这种可爱的女人。”

太英惊慌失措,赶紧甩开男人的手。男人又把手放在太英的肩膀上,纠缠不休。太英不知如何是好,连连眨着眼睛。这个纠缠不清的男人叫她不知所措,再看看基柱冷冰冰的表情,她真想大哭一场。

“让朋友和她的恋人一起玩儿,我们走,到上面去吧,那里有许多安静地方。”

“把手拿开!”

基柱冰冷的声音扩散开来。惊讶不已的正鹤把视线从太英身上移开,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什么?”

“我让你把手拿开!”

没有听错。这家伙对别人的事情向来不闻不问,今天他管得也太亮了。正鹤哼了一声。

“你把你的未婚妻管好就行了!”

说时迟,那时快,基柱像箭一般疾冲过去,一把抓住正鹤放在太英腰上的手,冲正鹤的面部无情地挥起了拳头。正鹤应声倒地。女人们大呼小叫,俱乐部里乱成一团。

"我让你把手拿开,把你的手从我女人的腰上拿开!”正鹤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惊呆了,他站起身来。

“你打我?你今天死定了!”

朋友们拦住向前猛冲的正鹤。看着准备冲上来把自己“吃掉”的正鹤,基柱忍不住高喊:

“你打不过我的!三十三年来,你打不过我;就算你再活六十六年,也还是打不过我。我真想把你胳膊打折,我怕我的女人会害怕,所以忍着没打你,从今往后你不要单独和我碰面!”

太英呆呆地站着。基柱大口喘着粗气,一把抓过她的手腕,带她离开了俱乐部。太英像木偶一样贴着基柱的身边,基柱拉着她的手来到走廊,终于忍不住,便用力甩开了太英的手,在走廊里徘徊起来。他拼命地控制自己,却怎么也忍不住。他想看看这种情况下太英会怎么做,所以在一旁不动……想到太英面对正鹤的纠缠只是一味默默地忍受,基柱的脑子好像马上就要爆炸了。

“怎么了,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

太英站在走廊的角落里,瞪大了眼睛。她还是像刚才一样,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望着基柱。看着她的样子,基柱更生气了。

“你是傻子吗?怎么不说话?那个家伙是怎么对你的,你为什么忍着不动?”

“我……在那里……应该说什么话?”

为什么不说话?平时话那么多,别的男人调戏你,你为什么不说话!何况韩基柱还在旁边看着呢!姜太英到底是谁的女人!

“你为什么不说话?没有嘴巴吗?你不能大声喊吗?为什么不让他把手拿开?受到这样的侮辱,为什么默默忍受?”

“我心里也想大喊!可是,那个人是你韩基柱的朋友!”

“他不是我的朋友,我没有那样的朋友。”

太英眼睛里充满泪水,她强迫自己忍住不哭,静静地说道:

“我是为你着想,才忍下来的。”

“就算忍也要由我来忍,谁让你忍了?你有什么理由忍?我是他的女人!他是我的恋人!你为什么不能理直气壮地告诉他们!”

太英的泪水终于溢了出来,顺着脸颊扑簌簌直往下流。她来不及擦干眼泪,就拼命喊了起来,喉咙堵得发慌。

“我这个样子,怎么可以说那样的话?在那样的人群中,我怎能那样说?我要是那样说了,你韩基柱该怎么办?我怎能为了自己的自尊而让你丢人呢?我怎么能……”

就在这时,基柱伸手拉过太英的头。太英还没来得及明白怎么回事,基柱的嘴唇已经贴了过来。太英惊呆了,盯着基柱的眼睛。基柱伸手拉过太英的头,太英闭上了眼睛,接受了基柱的嘴唇带给她的安慰。她滚烫的泪珠依然不停地流,然而基柱的嘴唇更加炽热。太英的心在怦怦直跳。
谢琼 发表于 2007-4-26 15:23:37

第二十三章 我可以爱你吗?

从头顶落下来的水柱淋湿了衣服。秀赫衣服没脱就站在淋浴头下,紧咬牙关。几小时前,他在俱乐部里看到的那一幕,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舅舅和太英,他们急切地亲吻对方。他们拥抱在一起,仿佛把全世界的人都抛开了,彻底沉浸在属于他们自己的感情世界里。看过了这一幕,他已经无需任何解释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心怀侥幸,希望事情不是这样……难道一切都只是徒劳的幻想?

水柱就像泪水倾泻而下,秀赫站在水里,慢慢地抬起头来。他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像往常一样懦弱的自己。他突然产生某种冲动,咬牙切齿地把镜子一拳打碎。

砰!镜子被打成了碎片,一片一片地滑落。镜子中的秀赫,也成了一个一个的碎片。握成拳头的手流下鲜红的血,镜子碎片扎进了手背,却感觉不到疼痛。不,是因为此时此刻的他感觉不到疼痛。心里流着滚滚热血,疼痛难忍,与此相比,手背的伤痕什么也算不上了。

秀赫呆呆地注视自己,关上淋浴头,出了浴室。换下湿漉漉的衣服,秀赫走进客厅,不一会儿,基柱回来了。秀赫的眼睛根本看不见满怀担忧望着自己受伤的手的舅舅,只能看见那个拥抱太英亲吻的舅舅。这种感情再次袭上心头,他咬了咬牙,拉着舅舅出去。两人去了溜冰场。

秀赫全副武装,独自滑行在溜冰场上,基柱停在他的身边。虽然他进更衣室比秀赫晚,但是现在已经换好衣服了。基柱轻轻旋转着冰球杆,秀赫挑衅地说道:

“看看我们还有没有从前的实力?”

“要是凭借从前的实力,你赢不了我!”

“试过才知道。”

“你的手不是受伤了吗?能行吗?”

基柱说完后,秀赫低头看了看缠着绷带的手,现在还火辣辣地疼。但他真的很想和舅舅一决胜负。仿佛只有这样,内心的疼痛才能减轻。秀赫点了点头,先驱球滑了出去,一旁看着的基柱也紧跟其后。两个男人在冰上滑行,冰球场上充满了两个男人的热气。一番争夺过后.秀赫赢得了球,立刻用力朝对方球网射去。基柱把球拦住了,总算有惊无险,推开挡在面前的秀赫疾冲上去,朝着空荡荡的球网射去,命中!秀赫跑了过来,基柱望着秀赫,喘着粗气说道:

“哈哈,好像是我赢了?”

“哈哈,还说不定呢。”

秀赫狠狠地瞪着基柱,再度驱球上场。基柱跟在后面,秀赫走在前面,突然转身把球射向基柱。基柱大吃一惊,连忙躲避,球正好从他身边擦过,准确无误地射进球网。短短的一瞬,基柱的心早已吓得冰凉:他惊讶地瞪着外甥,秀赫一过来,他便摘掉头盔。秀赫也跟着摘下头盔,气喘吁吁地说道:

“平了。”

“你……进步了很多?哈哈。”

“我一直想赢你。”

秀赫的目光之中流露着他渴望胜利的心情,基柱心里感觉酸溜溜的。秀赫以前从来没这么说过,他知道秀赫为什么变成这样,心里更难过了。

“秀赫?”

“舅舅!让我先说=”

外甥果断地把他打断,基柱只得闭嘴。秀赫正视着基柱的眼睛,袒露了自己的内心:

“我喜欢太英,比你想像中的更深。从出生到现在,我的很多东西都被你夺去了。但是,只有太英,我不希望她被你夺走。舅舅,你放手吧!”

这话说得太唐突,太卤莽了。从出生到现在,他的很多东西都被舅舅夺去,这话对基柱来说是一种打击。他从来不知道,秀赫还有这样的想法。最让基柱惊讶的是,秀赫竟然要求他放弃太英。

“舅舅你拥有我妈妈,拥有GD汽车公司。你从来没求过别人什么,从来都不知道什么是痛苦,什么是煎熬,可是我和你不同。”

“秀赫……”

“舅舅你不是一个好男人。你要在乎的东西太多了,一定会让太英疲惫。我只有太英,也只在乎太英,我爱太英。求求你了,舅舅!”

秀赫望着舅舅,他的眼睛在哭泣。现在他终于明白,秀赫一次又一次推脱不说的要求,原来就是这个。不管秀赫有什么要求,他都会满足这个惟一的外甥。然而韩基柱如今已经懂得什么是爱,惟独有一件事他做不到,那就是要他放弃姜太英。任何一个人,世界上的任何一个男人都不能没有心脏,而姜太英就是自己的心脏。基柱怜惜地看着秀赫,咬着牙回答道:

“对不起!”

“舅舅!”

“对不起!秀赫,用你的话说,我拥有的东西很多,表面看来的确如此。但是就算你让我放弃一切,只选择一样,我也会选择太英。我只要太英!”

秀赫眼圈湿润了,表情也凝固了。他望着基柱,目光冰冷,就像脚下的冰场,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宁愿失去我?”

基柱突然有种直觉,从今天开始,外甥不会再像从前一样了。但他还是做出了回答,在这样的瞬间,他不可能有别的选择。

“就算……失去你……”

基柱说完,就消失在更衣室里。秀赫站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在刚才,仿佛天也塌下来了。韩基柱淡淡地说完,尹秀赫的天也就随之坍塌了。

一个长相阴冷的男人默默地走在前面,太英跟在他身后,心情越来越沉重。那个面色黝黑的男人出现在CSV剧场,告诉太英会长找她的时候,她的心情还很平静。然而一走进GD汽车总公司,她那点儿残留的自信和勇气也就慢慢地消散了,仿佛遇到狂风的沙堆。一想起韩会长那张见过几次的脸庞,她就不能不紧张。她知道会长为什么找她,然而重要的不是理由,而是结果。太英不知道见到会长后,会长会对她说些什么,她也正为此而心烦意乱。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到了会长室,男人停下来,敲了敲门。里面有人说“进来”,他做个手势让太英进去。太英用力吸了口气,鼓足勇气走进会长办公室。不一会儿,她就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坐在韩会长对面沙发上的人正是文允儿。韩会长看也不看太英,继续和允儿说话。

“我决定越过订婚的程序,按原计划直接就让你们结婚。结婚日期我会重新选择,你母亲说要先准备结婚用品,那就这样吧。”

“是的,上次已经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会特别注意的。”

“你不用担心基柱,他不会太在意的,你只要把你该做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是,那我先走了。”

允儿必恭必敬地道别,随后站起身来。然后趾高气昂地掠过太英身旁,仿佛在说“你都听见了吧?”允儿刚离开办公室,太英就把注意力转移到韩会长身上。韩会长从沙发上站起来,依然不看太英,径直走到书桌旁边坐了下来。

“原来你们是戏子之家。”

韩会长冷不丁地说了这么一句,太英的脸色顿时阴了下来。

“不仅是戏子,而且还是三流人家。你父亲在一家三流电影公司混日子,你叔叔连糊口都成问题。我就听到这里,其他的没打听。”

听了这些刺骨的话,太英的双手瑟瑟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老人眼里喷射的冷光,而是因为愤怒。太英向来尊重并且引以为荣的父亲,竟然被他说成三流混日子,愤怒不由得油然而生。

“我没有理由不承认你,但也没有理由承认你。也就是说,我没有理由把你这样的女孩子放在眼里。你和基柱恋爱也好,干什么也好,随你的便。孩子大了,我也不想干涉他的女人问题。”

太英的愤怒只持续了一会儿,韩会长的这番话实在让她惊讶,她瞪大了眼睛盯着韩会长。

“不过,等基柱结婚以后你们再谈,不要让人们对这桩婚事说三道四。你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看来你对基柱还不太了解,就盲目地扑向基柱的怀抱。如果你不见棺材不落泪,我也不是没有办法。像今天这样把你叫来好言相劝,恐怕也是最后一次了。你走吧。”

太英嘴巴僵硬地叹了口气。在软与硬之间,韩会长似乎下定决心要采取强硬手段了。不管他说什么,太英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并不放在心上,但是有个问题她不能就这么放过。韩会长把椅子转过去,意思是让她快走。太英舔了舔颤抖的嘴唇,理直气壮地说道:

“是的,会长,我这就走。但是,我的父亲不是三流导演,他拍了很多优秀的电影,而且他是牺牲在片场。我把父亲当成我的骄傲,我叔叔也是个好人,虽然他过得很艰辛……除了叔叔因为生活艰难而无可奈何的几次,我们家人从来都是问心无愧。我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就说到这里吧。再见!”

太英说得咬牙切齿。韩会长背对着她,一动也不动。太英有礼有节地道别,揉着酸痛的眼睛离开了会长办公室。果然不出所料,文允儿正站在门口等着太英。刚才发生的事,还有昨天在俱乐部里的事情,想起这些,太英压抑下去的愤怒再次涌上心头,她抬起头来。

“今天我要跟你说几句话,你跟我来。”

允儿好像早有准备,嘻嘻地笑。太英抓住她的胳膊,把她带到休息室。太英卸下沉重的背包,放在茶几上,然后劈头盖脸地问道:

“昨天你为什么把我叫去?还说什么秀赫?”

“在剧场里,你们两个那么缠绵,别人看着还以为是谈恋爱呢。”

听了允儿流利的回答,太英愣住了。在剧场里?难道……那天,允儿和秀赫都去CSV剧场那天!我和秀赫所说的话,允儿难道都听见了?

“我也是女人,还能不明白?尹秀赫也是个不错的男人。不过,你也太贪心了吧?”

“先说结果吧,你想怎么样?”

“现在还不想怎么样,看看以后尹秀赫会怎么样,这也许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允儿恶毒的表情代替了回答。本来事情已经够麻烦了,现在秀赫又卷了进来。看着允儿老谋深算的样子,太英强忍着心中的绝望,冷冷地说道:

“你别想那些没用的,我没什么好怕的。”

“同时惹上一家的两个男人,怎么能什么也不怕呢?”

“你说话小心点儿!”

太英站起了,拿过背包。允儿看着她,开口说道:

“要小心的人是你,只要让我抓住一点,我会当成炸弹来点燃。尹秀赫会嫉妒的,你最好不要再惹尹秀赫。男人一旦受伤害,没有不翻脸的。昨天,你以为我只叫你一个人了吗?”

太英停下脚步,难道秀赫看见了……她的头嗡嗡作响。无论如何,她早晚要跟秀赫说清楚。
谢琼 发表于 2007-4-26 15:24:37

第二十三章(2)

从GD汽车公司回来的路上,和去的时候感觉完全不同。太英下了地铁,无力地向CSV剧场走去。天空格外蔚蓝,炎热天气里吹来了缕缕凉风,太英全都浑然不觉。现在回到剧场,在下班之前,还要装做很快乐的样子面对许多人。想到这里,她更加有气无力。太英无精打采地走着,一辆汽车挡在她的面前,她抬起头来。坐在黑色汽车驾驶座上的人是秀赫。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还是秀赫。秀赫看着太英,笑着说道:

“你心烦吗?怎么看着地走路?”

“秀赫……你的手怎么了?”

太英仔细盯着他的手看,秀赫摆了摆裹了一层又一层绷带的手。

“我难受,因为难受,所以更想见你。”

太英仍然打量着秀赫的手和脸。秀赫看着太英,下定决心,让她上了车。太英晕晕糊糊地上车,看着还没有撕去塑料封贴的车。这是一辆新车,买的时间不长。

“为什么……要买车?”

“男人成年后,就想拥有几样东西,自己的事业,自己的汽车,还有自己的女人。”

秀赫熟练地开着车,太英的目光从他的手上转移到脸上。

“虽然有些晚,但我还是拥有了我的车;事业,只要我努力,一定可以拥有……还有一样,也许是我无法拥有的……”

太英假装不明白他的意思,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你……现在要去哪儿?”

“我想和你一起去个地方。”

太英点了点头,眼睛看着前方。过了好久,秀赫带太英来到了溜冰场。太英跟着秀赫走进溜冰场,环顾着宽阔的室内,然后坐在观众席上。外面是蒸笼般炎热的夏天,室内却冷得出奇,露在外面的手臂顿时起了鸡皮疙瘩。太英轻轻抚摩着瑟瑟发抖的手臂,秀赫脱下外套披在她肩上。外套上散发着暖流,太英吁了口气问道:

“你经常来这里吗?”

“昨天和舅舅一起来过。以前总是我输,昨天打成了平局,我很想赢他……我拼命努力,可还是赢不了舅舅……”

秀赫说起了基柱。现在好像是机会了,她可以很自然地说出来太英下定决心,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

“秀赫。”

秀赫望着太英,太英也不回避他的眼神,谈起了上午的事情。

“我今天去了公司,是会长叫我去的。”

秀赫的目光因震惊而闪烁着不安。

“他说我是三流人,但我没放在心上。因为他不了解我……但是后来他竟然威胁我,不过……很奇怪,我竟然忍住了。如果我发脾气了,他怎么办?一想到他,我就忍住了。”

“你……什么意思?”

“以前我不是说过希望的刑罚吗?”

秀赫敏锐地意识到太英接下来将要说什么,便转过头去。

“别说了。”

“你听我说完,和‘Yes’相比,‘N0’更需要说清楚。”

“我不想听!”

“对不起,我的心现在不在我的身体里,它已经向某个地方转移了……我希望你只是我喜欢的人的外甥。对不起!”

秀赫望着白色的溜冰鞋,肩膀颤抖。太英似乎明白秀赫的心意,她真的想哭。

“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抱歉的……你没有必要向我道歉,我也没必要向你道歉。舅舅是个令人疲惫的人,你选择了一个令人疲惫的人,所以剩下的就是你的事情了。”

“秀赫……”

“如果我这个男人在你这里只能到此为止,那么我就停在这里,绝不继续向你靠近。”

太英坐在那里,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了。秀赫拍拍她的肩膀,催促她说:

“走吧,我送你。”

“我自己走……我想自己走走……”

太英先站起来,把衣服还给秀赫。她久久注视着默默无言的秀赫,然后走了。太英走出不远,突然回过头来。秀赫咬紧牙关。既然心意已定,最好不要有任何留恋。如果你不想把心给尹秀赫,那么果断地抛却任何留恋,就算是对他的恩赐了。望着忽走忽停,恋恋不舍的太英,秀赫真想对她大喊,但他终于忍住了,低下头去。

不管怎么看,她都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女人,尽管他早已经料到.可是……脑海里早就做出了定论,但是内心却发出不同的声音。尽管现在他已经遭到明确的拒绝,心里仍然流淌着滚烫的鲜血。

真的可以忘记她吗?有生以来第一次爱上一个人,而且是那么漂亮的一个女人,真的可以忘记她吗?这份野心真的可以放下吗?有生以来我真正贪恋的只有姜太英,可是这惟一的野心却未能得到满足,让我饱受如此的煎熬,她竟然看着我的眼睛说她心中另有他人……在失落中,秀赫流下眼泪。眼泪撕扯着他的心,他不能让眼泪四处散落。

赵美子命令司机把车停在前面,拉起呆呆地坐在座位上的允儿下车。下车之后,两人昂首挺胸地走向商场。基惠正看着橱窗,一见她们,立刻皱起了眉头。赵美子好像并没有看见基惠的表情,微笑着跟她打招呼。

“你好!”

“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你那天走了,别提我们有多失望了。我有很多事情要跟你商议呢。”

基惠不耐烦地看着她们,目光之中充满了愤怒。赵美子不怀好意地笑着,她走到茶几旁边,做手势叫允儿过来。

“会长让我们自己准备结婚用品,但是我们怎能这样呢?”

她坐在茶几旁边,拿出了已经准备好的婚礼用品和礼品单。

“亲家也坐下来看看。”

基惠只得坐下,不可思议地盯着厚厚的单子。

“你亲自去看会更好,不过你可能没时间。礼单可以做得简单些,但是礼物一定要贵重才行。我不知道韩社长喜欢什么,你先看看吧。”

“这是什么?”

“做……什么?一起看看礼物啊。”

赵美子嘴角带着微笑反问道。基惠望着她,重重地叹息一声。早就知道她不好对付,只是没想到她的脸皮这么厚,简直无人能及。

“这种事情好像不能由你们单方做主。我们基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我没有听过基柱的回答。”

“我也理解,可怜天下父母心嘛。不过,亲家还是有所不同的。”

赵美子笑着说出这么刺耳的话,立刻就让基惠脸色铁青,她猛地站起来,看也不看赵美子,冷冷地说道:

“我很忙,你们走吧。”

“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忍过来的。”

“喂!你说话注意点儿!”

基惠的声音回荡在商场里。赵美子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愤怒,退了一步。喜欢也好,讨厌也好,既然要结成亲家,最聪明的做法就是不要深挖对方的伤口。允儿惊讶地看着她们。赵美子催促允儿离开商场,刚刚出了商场,允儿却说出一番出入意料的话,令她震惊。

“妈妈,我想就这么放手算了,我现在不喜欢了,也没有信心。”

“多嘴。你知道跟他们家成亲意味着什么吗?”

“我不需要,那好像不应该是我的位置。”

“如果不是你的位置,妈妈能这么极力促成你们的婚事吗?你别担心,一切都处理好了。”

毫没来由地说什么“一切都处理好了”,允儿的脸上充满了疑惑,怎么想都感觉有许多可疑之处。自从与GD汽车富豪谈婚论嫁开始,她就觉得有些奇怪,刚才看见母亲和基惠谈话,她更觉得可疑了。

“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难得糊涂,你不要管。对了,那丫头叫什么名字?就是跟韩社长关系比较复杂的那个丫头?”

对于太英来说,这一天真的很漫长,仿佛不只是二十四小时,即便说是四十八小时,不,哪怕说七十二小时呢,她也能相信。这一天,真的太漫长太疲惫了。韩会长约见,路遇文允儿,再加上和秀赫见面,想着这些事,太英打开了玄关门。她把沉重的背包扔到一边,坐在了门口,现在她连走进房间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正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太英惊讶地抬头,门豁然洞开了。

“看来还真找对了,你认识我吧?”

站在门口的人确实是个不速之客。赵美子,允儿的母亲,也是跟父亲合作过的女演员。她来这里做什么呢?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

赵美子对太英的疑问置之不理,鞋也不脱就走进了客厅。左看看,右看看,眉头紧皱。

“哼……长得还真像。听说你是姜导演的女儿?我和姜导演合作过两部作品。”

“是的,在那两部作品中,你扮演的都是富贵人家的独生女,处处刁难善良的主人公。”

“所以我才出名嘛,机会很好。”

太英曾经在父亲以前的影片中看到过这个女人,她的尖酸刻薄一如往昔,只是脸上长出了皱纹,记载着岁月的痕迹。

“是的。不过你好像不是为了回忆过去而来吧。你来我们家,为了什么事?”

“装蒜……我为什么来,你不知道吗?”

太英的确不知道她为什么来,这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间到自己家里来,她真的不知道。她正充满疑惑地望着赵美子,赵美子拿着手提包的手突然扬了起来。

“啪!”

赵美子的手从太英脸上一掠而过。仿佛着火一般,然而比疼痛更难忍受的却是震惊,太英用手捧着脸,慢慢地转过头去,瞪着气喘吁吁的赵美子。

“我父亲曾经说过,即使是鲜花,也不能用来打人。他说过的。”

眼里冒火的赵美子再次扬起手来,太英抓住了她的胳膊。

“在某人眼里,我也是备受呵护的女人!”

太英用尽浑身力气扭住赵美子的胳膊。赵美子拼命挣扎妄图逃脱,事情没有想像中的顺利,于是她皱着眉头大骂太英:

“臭女人,不要脸的东西。死丫头,不知深浅!”

太英实在忍受不了赵美子的辱骂,她正想回敬几句,突然听见开门声,原来是小健回来了。他马上就明白了眼前是怎么回事,便扔下书包,向赵美子扑过去,嘴里高声大喊。

“你干什么?你为什么要打我姐姐?为什么?”

“小健,谁让你这么跟大人说话的?别这样!”

小健抓着赵美子的裙子,她用力把小健甩开,抖了抖弄皱的裙子。

“总而言之,你以后不要再和韩社长见面。只有你不见韩社长,才用不着和我见面。”

赵美子抛下最后的警告,厌恶地看了看太英的家,转身出去了。听着她刺耳的皮鞋声,太英吁了口气。正在这时,小健小心翼翼地问道:

“姐姐,你没事吧?”

小家伙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太英抚摩着小健的头,强迫自己咽下眼泪。

“臭小子,现在姐姐可依靠你了。姐姐没事,你不要担心,哦?你自己呆一会儿行吧?哦……姐姐出去一会儿,嗯?”

太英拍了拍小健的肩膀,赶快出了家门,她不能在小健面前哭。在小健面前,她从来都是无忧无虑的,所以她不能哭。

气喘吁吁地爬上阁楼,可是太英不在,只有一个跟太英长得很像的孩子接待了基柱。孩子好像不怎么欢迎他,还问他是不是韩社长。基柱刚点了点头,孩子便冲他挥起了拳头。小健的个子还够不着基柱的腰,他支应着孩子的拳头,似乎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同时也明白了孩子没头没脑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赵美子到太英家里做了什么。承俊告诉他,父亲叫太英来过。然后,一件接一件的事让他目不暇接。一想到太英一天之中经历了这么多事,基柱简直就像疯了一般。难道爱情本来就是这样辛苦吗?他真想抓住一个人,大声问问他。

愤怒和自责让基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听就知道是太英回来了。孩子本来背对着基柱不加理睬,一听见脚步声,也抬起了头。不一会儿,门开了,太英回来了。她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肩膀走进房间,一看见基柱眼睛立刻散发出光彩。

“哎呀,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说一声。”

看着她强做笑颜的样子,基柱心痛得说不出话来。太英把目光转向小健。

“小健,你和哥哥打招呼了吗?哥哥什么时候来的?”

“你自己问吧。”

小健闷闷不乐地说完,拿起图画本回了房问。看着他的背影,太英感觉非常不安。

“这孩子怎么这样?你跟他讲了什么让他感兴趣的事情吗?”

“哦……说了一点儿。”

“哎呀,你问我就行了,小健不喜欢这个。哦,真的,你有什么事吗?怎么这么没精神?出什么事了吗?”

发生什么事情,明明是发生在你姜太英身上的事情,但是基柱什么也没说。姜太英也只是笑,以后她也许会一直这样。他周围的人把太英的心撕得粉碎,但她在自己面前还是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嘴巴封得严严实实。太英尴尬地笑着,基柱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悲伤,他强迫自己压抑着心里的痛苦。如果太英把隐藏因他而来的痛苦当成对他的爱,那他也没有必要非挖出来不可,至少在这个时候,他应该装糊涂。这是韩基柱应该做的事情。

“不,什么事情也没有。”

基柱无力地回答,太英望着他,叹息着说:

“今天这一天,对我来说,真的太漫长了。你既然来了,能不能让我开心一些?”

基柱拥抱着太英的肩膀,慢慢地点了点头。然后,他拥着太英的肩膀,离开了阁楼。
谢琼 发表于 2007-4-26 15:25:36

第二十三章(3)

基柱答应让太英开心,就带着她来到离家不远的“咖啡人生”0太英像个软体动物,埋在沙发里,直到基柱点完菜,她一直凝视着他的身影。她想知道基柱究竟要为自己做些什么。基柱跟柜台前面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耳语几句,然后大步走上咖啡厅中央的舞台。他在大钢琴前坐下,按了按键盘,便有清雅的声音回荡在咖啡厅。瞬间,无力地靠在沙发上的太英立刻有了力气。基柱悄悄瞟了太英一眼,拿起了钢琴上的麦克风。

“我和这里的负责人比较熟,我问他我可不可以在这里唱支歌,他同意了,所以我才坐在这里。我唱歌不好听,大家随时可以走开不听。”

听了基柱的话,太英的调皮劲又上来了,猛地站起身来。韩基柱惊讶地望着她,慌忙挽留太英。

“哦……那边,那边,穿粉红色衣服的,坐下好吗?”太英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粉红色T恤,冲基柱笑了笑,重新坐了回去。太英舒适地坐下,基柱又把麦克风放到嘴边。

“其实我正在谈恋爱。女朋友要求我做些让她开心的事情,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才华,她就让我给她唱支歌,于是我坐到这个位置上,但是我很紧张。今天,她度过了漫长的一天,希望我的歌声能给她带来片刻的快乐。”

基柱清了清喉咙。太英望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期待。钢琴弹得略有些生疏,演奏的曲目是《蝴蝶呀,蝴蝶》。太英把眉毛扬到了天上,基柱露出微笑,唱起歌来。

熟练的歌声和悠扬的钢琴旋律回荡在咖啡厅,原来都在聊天的人们被这声音所吸引,凝视着舞台。基柱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望着自己的太英,之所以一反常态,在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不用说,当然是为了女人,歌声和乐器声也都为了这个女人。某个瞬间里的韩基柱,只是一个深深爱着姜太英的男人罢了。

门开了,你走进来。

我一眼就看出你是我的人。

你向我走来,低着头,

你的脸,美得耀眼。

不知道为什么,你并不陌生,我在颤抖。

你把我的心都带走。

我小心地对你说,我鼓足勇气。

从今天开始,我可以爱你吗?

第一次,我不想错过如此明晰的感觉。

仿佛是爱情到来,我会把美好的一切送给你。

太多的离别,太多的泪水,你都坚强地忍受。

我终于遇见了你,虽然有些晚。

现在,我可以爱我面前的人吗?

我的心在颤抖,我会把美好的一切送给你。

我可以爱你吗?

在一阵悠扬的钢琴声中,基柱一曲唱罢,雷鸣般的掌声顿时响彻咖啡厅。但是基柱只看见了太英,这个无精打采的女人眼睛里终于焕发出喜悦的光芒。啊,太好了,一件如此丢人现眼的事,总算得到相应的回报。

基柱很不好意思地搔着后脑勺,回到座位。基柱刚坐下,太英就埋怨道:

“撒谎精,满口谎言,你不是说你不会唱歌吗?”

“你还开心吗?”

“哦,还算开心吧。”

看着太英灿烂的笑脸,基柱觉得机会来了。

“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告诉我?”

“什么?”

“今天都和谁见面了?”

太英脸上的光彩顿时消失殆尽,她的模样让基柱心痛,但他没有退缩。

“说吧,不能让你独自承担。我父亲说什么了?”

“他让我继续和你交往,所以我很失望。我以为他会递给我一个装着钱的信封,然后对我说‘这个你拿走,马上和基柱断绝来往’,如果那样的话,我想拿着钱赶紧飞走。可是他没有给我装钱的信封。啊,本来可以成为我人生的转折点,太可惜了!唉!”

父亲所谓的让他们继续交往,要比给她信封恐怖好几倍,基柱不可能不知道,太英也不可能不知道。但她还是笑着,好像讲一件有趣的事情,这更让基柱心痛。

“还有……我见到了秀赫。我带给秀赫很多痛苦,本来他就受伤了。”

谈到秀赫,太英的脸色阴了下来。基柱默默地看着太英,说出了昨天想了一夜的话。要想彻底保护好这个女人,看来只有一种方法。

“太英啊,我们在一起住吧。”

太英简直是目瞪口呆了。

“跟我一起住吧,我不能看着你受苦。”

太英抚摩着茶几上的葡萄酒杯,手却在颤抖。过了好久,太英望着红色的液体,嘴角泛起了微笑。刚才他的歌声也是莫大的安慰……这已经足够了。太英嘻嘻笑着,望着等待她回答的基柱,信心十足地说道:

“好,好的,你是不是以为我会这么说?你以为我不是女人啊?先不说是韩基柱吃亏,还是我姜太英吃亏,但我总得闷上一会儿吧。如果我马上就说0K,好像我早就等不及了似的。”

“闷的时间太久会糊的,变成锅巴了。”

“我喜欢锅巴,在锅底抠着吃呗。”

太英嘿嘿笑着,她又恢复了活力。相爱过程中的种种问题,都应该自己想办法解决,不能藏在他身后,尽管她心里也很想这样做……姜太英不应该是个懦弱的女人,我的爱情要由我自己来守护!

白茫茫的天空渐渐亮了,死了似的躺着看天的秀赫猛然站起,走进浴室,耀眼的阳光直射进来。从抽屉里翻出剃须泡沫,把白色泡沫倒在手心。

望着镜中男人的眼睛,秀赫把泡沫涂在下颚上。涂过泡沫后,胡子一根一根地竖起来。他手里拿着剃须刀,慢慢地剃着胡子。这个仪式一样的过程很快就结束了,镜中男人和先前不一样了,不仅仅因为、总是随心所欲生长的胡子消失,散发着热情和光芒的目光消失得无影无踪,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秀赫久久注视着镜子里映出的陌生的男人,慢慢地走出了浴室。吉普赛流浪者,一直以来,这个名称不过是个美丽的面具。放弃自己渴望拥有的东西,高喊着自由的谎言,但是从今以后他再也不能这样了。他已经在懵懂中走出了很远。如今,他不可能回头了,所以只能迈出这一步。想要拥有的人已经放弃了,所以只能把野心放在其他的事情上面。

秀赫打开衣柜,拿出一次也没穿过的西装。白色的衬衣和领带束得脖子紧紧的,但他不在乎,就这样走了出去。基柱做好上班的准备来到客厅,看见秀赫,眼睛瞪得溜圆。

“早上好,舅舅!”

“你总是吓唬人。”

秀赫冷冷地笑了笑,从舅舅身边走过去。

“没什么好惊讶的,现在我也想为自己挣口饭吃。”

妈妈下楼看见了秀赫,也吓了一跳。秀赫默默地从母亲身边走过,出了家门。到GD汽车公司上班的第一天,虽然没什么兴奋和激动,但他自有想法。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某人的外甥、某人的外孙”之类的背景抛开,独自立住脚跟。

像往常一样,阁楼里清早就开始了关于小菜的争吵。阳美抱怨说怎么满桌子都是草,难道家里养牛吗?太英找了个不是借口的借口,说发了工资后,小菜一定会变样。这时,叔叔插嘴说由他出钱买小菜,这让太英吃惊不小。这个穷光蛋从哪儿弄来的钱?这已经很可疑了,而且叔叔说他签了两部电影,这是订金,太英不由得更加怀疑,咣当一声把勺子放下了。叔叔看着太英的脸色。太英追查起了叔叔,没过几分钟,叔叔就把藏在衣柜里的信封递给了太英。她以为韩会长只是威胁自己,看来并非如此。太英颤抖着接过信封,疯狂地向GD汽车公司跑去。

太英一把推开面露难色的秘书,直接跑进会长办公室。她喘着粗气,正视着韩会长。韩会长毫无惧色,挂断电话后,便让秘书退下了。对太英虎视眈眈的秘书离开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太英盯着老人射向自己的视线,必恭必敬地问好。

“您好,会长!我这样突然过来找您,实在抱歉。”

会长扬起眉毛望着太英,太英把信封放在桌子上。

“我是来还您这个的。”

“怎么了,不如你想像的多吗?”

韩会长冷冷地说道。太英内心里的某个角落崩溃了,她极力掩饰着自己的震惊。跑向这里的时候,设想着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如果连这些都承受不了,她就不配拥有韩基柱这样的男人。

“是的,很少。会长您也知道,我一直都没有钱,所以我知道这是一大笔钱,可是数额一过百万,我就没有感觉了,因此这点儿钱对我来说的确不多。我叔叔用您给的钱买了太阳镜,所以我先欠您十七万,其余的都在这里。那十七万元,我一定会还给您。我先走了。”

太英说完了要说的话,恭恭敬敬地道别,然后转过身来。

“你给我站住!”

韩会长厉声喝道。太英停下脚步,然而还没等她转身,她就不得不更吃惊了。门无声地开了,基柱和秀赫正盯着自己。基柱轮番打量着太英和韩会长,嗓子颤抖般地大声喊道:

“你怎么在这里?!”
谢琼 发表于 2007-4-26 15:26:31

第二十四章 Yes or No?

“我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找会长的,我走了。”

基柱再三追问,太英简单说完就要出去。这时,韩会长冲着太英厉声喝道:

“哪儿学的这么没教养,坐下!”

听了父亲仿佛来自冰窖的声音,基柱让太英赶快离开。韩会长却又让她停下,太英就不能轻松地离开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看着太英不知所措的样子,基柱心生怜惜,又催促道:

“你没听见我的话?走啊!”

太英终于下定决心,对韩会长说:

“对不起,韩会长,我得听他的话。对不起!”

听太英这么一说,韩会长更加怒不可遏,顺手抄起桌子上的信封,向太英脸上扔去。白色的支票倾泻而出,从太英的脸上滑落。

“什么?你听谁的话?”

“父亲!”

基柱惊慌失措,连忙去推太英的后背,由于心中郁闷,他的双手不由得剧烈颤抖。明明让她快走,可她为什么如此固执,到底想要干什么呀!太英被基柱推搡着走向门口。基柱抬头看见了一直站在门外

的秀赫,急忙嘱咐他说:

“我和父亲说几句话,你照顾太英先走。”

“往哪儿走!臭丫头要走,还要谁照顾!”

秀赫扶着太英的肩膀,冷冷地回应韩会长:

“我走了,外公。舅舅,你只能做这些吗?”

直到目送秀赫和太英的身影消失,基柱才把视线转向父亲。父亲脸上余怒未消,也是恶狠狠地瞪着两人离去之后的门口,最后把目光朝向基柱。

“你很有眼光。手段很高明,很高明!什么?嫌钱太少?”

基柱拾起几张散落在地上的支票,看了看上面的金额,然后淡淡地回答说:

“真的很少。父亲您怎么只给她这么点儿?把您所拥有的一切都给她吧。如果您能把一切都送给她,分文不留,那我可以放弃,这辈子也可以不见她。您能吗?”

基柱把头转到一边。父亲强忍愤怒注视着他。想到自己不在的时候,父亲就是用这双眼睛、这张嘴巴百般折磨太英,基柱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他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喊道:

“我问您能不能?”

听了儿子的怒吼,父亲眼睛里闪烁着愤怒的火花。不等基柱话音落地,韩会长便拿起一个铭佩朝基柱扔去。铭佩刚好从基柱脸边擦过,打碎了陈列柜里的瓷器。听见稀里哗啦的破碎声,基柱惊讶地望着父亲。

“这是我最珍惜的瓷器,错就错在我不该把它放在身边。放在身边珍惜它、爱护它,结果却把它弄碎了。”

实在让人难以置信!无论多么生气,父亲从来没用这种方式表达过他的感情,冷漠的语气和冰冷的眼神足以置人于死地。父亲不是那种依靠机械暴力的人,他从来没见过父亲以这样的方式发泄感情。如果仅仅因为太英不合他心意,那也未免太过火了。

“跟日本方面进行的标杆管理怎么样了?明天把策划案交过来,要具体详细。”

很快,韩会长就整理好了西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准备离开办公室。望着地上零零散散的碎瓷片,基柱叫住了父亲。

“父亲,我做错什么了吗?”

韩会长刚要走出办公室,听见儿子的声音便停了下来。基柱好像要弄个清楚似的,又问了一遍。

“我让您为难了吗,现在?”

“这还用问吗?”

基柱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拨通了文议员的电话。

“你干什么?”

“我不想让您为难。啊,今天您有时间吧?”

信号响过之后,电话那边传来文议员的声音。基柱心意已决。他不知道问题究竟出在哪里,今天一定要把问题弄清楚。

“您好,文议员,我是韩基柱。”

出了会长办公室,腿脚有些不听使唤。太英吐出胸中的一口闷气,跑向眼前的卫生间,她不能在秀赫面前流泪。太英洗去脸上的泪水,打量着镜子中的自己,眼睛稍微有些红肿,但也还说得过去。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离开了卫生间。秀赫着装整齐,正等候在外面。太英极力冲秀赫笑了笑,打趣地说:

“你怎么也穿这样的衣服?莫非是想模仿甲壳虫乐队的造型?真像个阔少!”

“要是这样,那我就成功了,我想变个样子。这都是因为你,你知道吗?”

秀赫笑着回答,然后拉着太英上了电梯。

“走吧,我要看你上车。”

“不,我要自己走。”

“不要有意拉开距离,我是以朋友的身份送你的,如果你还是觉得不舒服,就把我当成是你喜欢的人的外甥。”

看着前面秀赫的背影,太英过了半天才跟上去。喜欢的人的外甥。听到这里,太英心里感觉有了希望。虽然把心意收回是件辛苦事,可是秀赫好像正为此而努力。他们走出大厦,良久无言,默默地走出很远,秀赫把目光转向太英。

“你……没事吧?”

“什么?”

“我外公太过分了。不过,看来你什么事也没有。可是就因为你看上去什么事也没有,所以我才担心。”

“哈,我早就料到会是这样了。”

尽管已经料到了,然而等到事情真正到来时,仍然比想像中难受好几倍,只是太英没有直说。

“我不是对你说过吗?舅舅是个让人疲惫的人,我们家没有一个人跟你是同样的立场。”

“这有什么,世界上只要有一个人和我站在同样的立场上,那就足够了。他和我一个立场,我有什么好疲惫的。哦,秀赫?”

太英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妥,还是得还给你。”

秀赫呆呆地看着太英递过来的手机,喃喃自语着,那是有气无力的呢喃。

“是的,那就这样吧,我也一直觉得不对劲,因为后面几位数字相同。我给你的一切,我都收回。我的心、我送给你的手机,哦,可是,我没有什么东西还给你。你的心,你的东西……我什么都没有。”

看见秀赫的模样,太英鼻子发酸,正在这时,汽车来了。

“走吧,车来了。”

秀赫指着公共汽车说道,然后不等看着太英上车,就朝公司方向去了。太英坐在座位上,注视着秀赫的身影叹息。

基柱和父亲及文议员约好在日本餐厅见面。三个人坐在位于饭店一角的密室里,望着满满一桌子的美食。文议员夹了几口放进嘴里,大概是没有胃口,很快就放下了筷子,然后看着基柱。

“好像应该先听听韩社长怎么说,然后才能进餐吧。是啊,今天约

我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基柱一直坐着不动,短暂的沉默过后,他发表了炸弹般的宣言。

“我要和文议员的女儿结婚!”

同样是短暂的沉默,惊讶之余的文议员面露喜色,又问基柱:

“这……这是真的吗?你是真心的吗?”

“是的,我要和她结婚。但是,我要先听两位把话说完!”

“什么……你要听什么话?”

父亲和文议员面色凝重地盯着基柱。基柱轮流打量着父亲和文议员,果断地说道:

“就是两位一直瞒着我的那件事,请你们说出来吧。需要我偿还什么,金钱?还是心债?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偿还的。还完这笔债,然后干干净净地结婚。”

文议员掩饰不住心里的震惊,他看了看基柱,又把视线转向韩会长。

“除了结婚,好像没什么办法能偿还这笔债。不是吗,会长?”

“你要把父亲的血吸干吗?是吗?”

面对父亲的怒吼,基柱置若罔闻,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如果你们不说,我就不结婚。现在我已经不关心那是什么债了,我也不想知道。现在,你们看着办吧。我要放松心情,准备和我喜欢的女人结婚了。请慢用!”

基柱走了,只留下尴尬的沉默。韩会长很不自然地坐在座位上。文议员盯着韩会长,撇着嘴挖苦道:

“难怪他说一块儿吃饭……会长生了个聪明的好儿子,不是吗?”

韩会长什么也不说,默默地注视着水杯,下巴在剧烈地颤抖。

“说也不行,不说也不行,到底该怎么办?反正这婚事也不能成了,埋藏了三十三年的秘密终于可以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了……”

“文志焕,你!”

听着韩会长的厉声怒吼,文议员也只好退缩了。韩会长恶狠狠地瞪着他,仿佛要将他吞掉,最后冷冰冰地说道:

“不错,你手里的确握有我的把柄,但你以为我就是个草包吗?你想反咬我一口,那就来吧。不过,既然咬了,就请你彻底咬断我的命脉。简简单单地咬下去,说不定会伤了你的性命……”

“不……我的意思是……”

“如果想把女儿嫁到我们家,还想让她过来以后好好过日子,就把嘴巴闭紧了。还有,你要好好管教管教你的女儿,先把她的嘴巴封严实了,再送过来,其他的事情由我解决!”

虎落平阳也终究还是老虎。文志焕低头不语了,万一事情败露,韩家固然会受重创,然而自己这边也难免有所损失,到口的肥肉恐怕就要不翼而飞了……最好还是忍一忍。韩会长得意扬扬地注视着文志焕,把等候在外面的崔秘书叫了进来。既然嫌钱少,那就多给一些,也许会有别的办法。

走出日本餐厅,基柱立即上了车。当着他们两个人的面,已经把意思说得很明白了,父亲和文议员都是无话可说。文议员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现在就只剩下太英了。汽车行驶到信号灯前,基柱拿出手机,给承俊打了个电话。

“姜太英小姐没来电话吗?”

“没有啊!你在哪儿?销售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还有三十分钟。”

“今天不行,推迟吧。”

“你要去哪儿?”

“去做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再联系吧!”
谢琼 发表于 2007-4-26 15:27:13

第二十四章(2)

基柱匆忙挂断电话,赶往CSV剧场。白天车不多,但他还是很着急。二十来分钟后,基柱到达剧场,然而迎接他的不是太英,而是阳美。听说太英刚刚回家,基柱连忙回到车上。现在太英应该在汽车站,他正在担心,突然看见了坐在长椅上的太英,便来了个急刹车。伴着剌耳的声音,汽车戛然而止。看着车里的基柱,太英惊讶不已。

“你怎么到这里……”

“我有话跟你说。先上车吧。”

“下次不行吗?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听,也不想说。再说了,今天我也不好意思再见你。在会长面前,我已经很狼狈了。”

太英神色之间掩饰不住的疲倦。正在这时,公共汽车来了,太英便上了车。基柱无言以对,只好让太英走掉了,眼睁睁地看着汽车开走。忽然,基柱用力踩下了油门。

“为了这件在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我下了多少次决心啊,不能就这么退缩!”

基柱开车追上公共汽车,望着太英的侧脸。他按了按喇叭,刺耳的喇叭声回荡在公路上。太英呆呆地坐着,眼睛盯着前方。基柱心里无比郁闷,继续按喇叭。太英好像刚刚听见了刺耳的声音,便将视线转向窗外。基柱大声喊道,快下来。他的声音立刻就被喧嚣的噪音包围了,太英似乎没听见,打开窗户问道:

“你干什么呢?”

基柱放下车窗,高声叫道:

“下车!”

“你说什么?”

“我让你下车!你要是不下来,我就去把汽车拦住!”

“车正开着呢,我怎么下?”

“反正你要下来!”

太英有些为难,还是没有下车。基柱烦闷不已地按着喇叭,最后下定决心,汽车刚刚停稳,他就从自己的车里下来,径直上了公共汽车。满车的乘客全都惊讶地看着基柱,而他从人们身边掠过,直接站到太英面前。

“下车!”

“哎呀,你……”

太英犹豫不决,基柱拉住了她的手。汽车司机回头看了看他们,喊道:

“喂,怎么不买票?”

基柱这才发现,公共汽车让他们弄得出发不了。他一着急,就更用力地抓着太英,但是太英依然纹丝不动。两人正在紧张地对峙着,汽车已经开了。司机又喊:

“喂!穿西装的先生!请你买票!”

基柱翻了翻口袋,难为情地看着太英。

“要是不下车,就给我买张票吧,我身上没有零钱。”

太英不可思议地看了看基柱,走到驾驶席旁边刷了一下卡,又回来了。基柱坐在她旁边,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不是说过了吗,今天不想谈!”

“必须今天说,现在就说!”

“你为什么要这样?这么多人看着呢。”

基柱放眼去看,人们假装把视线投向别处,却在偷偷地瞟着他们。也难怪,公共汽车里很少有像基柱这样身穿高档西装的人。他叹了口气,观察着太英的脸色。尽管他已经下定决心,可是总不能在拥挤的公共汽车里做出一生一次的重要表白吧。真要是那样的话,也只能听到各种各样的抱怨。

太英分明已经听见了基柱的叹息,却闭上眼睛假装睡去。狭窄空间里的艰难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过了好长时间,太英冷不丁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来到车门前下了车。基柱惊讶不已,连忙跟着太英下车。太英在前面走得大步流星,基柱在后面穷追不舍。太英猛然转过头来。

“你到底要说什么,说吧!”

太英的声音里充满了火药味,基柱看了看四周,汽车站里的人们都在看着他们。虽然很长时间没有汽车经过,可是这里也不能说是合适的场所。

“哎哟,不方便在这种场合说。”

“汽车上也不能说,下了车也不能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跟我一起住吧!不要想得太多。”

听了基柱大胆的宣言,太英目瞪口呆,半天也合不拢嘴巴。看着惊讶得不知所措的太英,基柱郑重地解释道:

“我可不喜欢焖饭,今天我已经彻底想明白了,如果你不便回答,那就做个选择吧,刚才我在公共汽车上想出来的,1、如果你说‘Yes’,我们马上结婚;2、如果你说‘No’,我想办法让你说‘Yes’,然后马上结

婚;3、如果你说考虑考虑,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我们就结婚。你选择吧。”

无论太英选择什么,结果都一样,基柱对此十分满意。可是太英好像并不满意,她没有立刻做答。基柱着急了,在旁边催促道:

“回答呀,是Yes还是No?l、2、3当中的哪一个?结婚?还是不结婚?”

“是……是这样的,是Yes,但我不结婚。”

这是什么话?基柱惊讶地凝视着太英,太英连忙回答说:

“结婚之前要先订婚。因为这段时间我太累了,我们一步一步来,按顺序进行。0K?”

基柱放心了,总之她是喜欢自己的!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是的!全部都要,我们!既要举行订婚典礼,还要举行结婚典礼,两个都要!',

如果先订婚,会比直接举行婚礼更拖延时间。想到今天早晨发生在会长办公室里的事,他真担心太英会因此而对他情断义绝。

“好,我们先订婚,有信心吧?”

“是的,我有信心。这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男人和女人相遇,彼此喜欢,然后恋爱、订婚、结婚。你觉得很特别吗?爱你是件很难的事情吗?”

“真的吗?你一定要坚守承诺!”

“是!不过,我不可能达到你的水准,所以你要向我的水准妥协。”

基柱不明白太英到底要自己向什么水准妥协,正眨着眼睛犹豫不决,这时太英让他拿出钱包。他一头雾水地把钱包递给了太英,太英从里面抽出一张万元①纸币。她摇晃着夹在手指间的万元纸币,灿烂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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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韩国最大的货币单位,约相当于人民币65元。

“今天就用这一万元和我约会吧。”

什么,不是在开玩笑吧?就算韩基柱再不懂行情,可是用这一万块钱来约会也是根本不可能的,甚至连看场电影都不够!

“哎,一万块钱怎么约会?”

太英已经在前面先走了。基柱莫名其妙地盯着太英的背影,紧跟上去。

“你去哪儿?我们一起去!”

跟在太英身后,基柱消除了心中的疑虑。万元约会!还有什么好争的。姜太英既然说可以,那就可以。如果这就是向她的水准妥协,那就算是吧。不是有句老话叫“信则有,不信则无”吗,现在他应该相信,相信姜太英和那张万元钞票。基柱打算相信一回。

基柱在车库停车的时候,一直在哼着歌曲,和太英的万元约会尽管很疲劳,却也很愉快,因为他可以和姜太英一起度过大半天的时间,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愉快呢?而且太英还答应和他订婚。只投资半天时间,就得到这么多,应该算是收获颇丰了。基柱大步迈上石阶,推开玄关走进房间。基惠正从厨房里端出水果,看见基柱回来,便笑脸迎接。

“回来了?”

“嗯。父亲,我回来了。”

基柱冲姐姐笑了笑,然后和坐在沙发上的父亲打了个招呼。

“没教养的家伙,爱回不回!”

父亲说完就阴沉着脸回了自己的房间。尽管一切都在基柱的预料之中,但他还是感觉有些失落。

“父亲一直心情不好,公司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姐姐,我想把女朋友介绍给你,好吗?”

“拿定主意了?”

基惠放下水果盘,眨着眼睛问道。姐姐掩饰不住好奇,基柱的心情也随之好转,忍不住笑着说道:

“嗯,姐姐,见一面吧,我的女朋友?”

“好,让我见见吧。我也很好奇,明天有时间吧?”

“当然了,她是个好女人,姐姐一定会满意的。”

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基柱立刻上了二楼。秀赫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基柱走到秀赫身边,发现外甥正沉浸在汽车款式素描中。小家伙轻轻勾画出来的线条,很快就变成了一幅像样的作品。说实话,秀赫刚说要上班的时候,基柱还有点儿将信将疑。然而此时此刻的秀赫的确非常认真,尽管不知道他为什么改变主意。从前的秀赫就像风,四处流浪,居无定所,讨厌承担责任。基柱比谁都期待他的变化。可是,这种时候秀赫发生这样的变化,基柱却高兴不起来。他变化的导火线好像正是基柱和太英,所以基柱心里难以平静。也许是因为想得

太多了,基柱的心情有些低沉,他拍了拍秀赫的肩膀。

“今天回来挺早啊?”

“舅舅回来得可真晚啊,又没在公司。”

“我做了我人生当中最重要的事情!”

听了基柱的回答,秀赫却只是盯着素描本。基柱感觉阵阵心痛,却也只能把订婚的事和盘托出,尽管有点儿尴尬,但基柱还是希望把好消息最先告诉秀赫。

“如果你不是很着急,我们谈五分钟,好吗?”

秀赫的回答却是无情的。

“我很急,你没看见我的手都这样了还在画吗?”
谢琼 发表于 2007-4-26 15:27:59

第二十四章(3)

看着秀赫缠满绷带的手,基柱长长地叹了口气。虽说秀赫已经下定了决心,然而做起来却并不容易,感情的问题不同于其他的问题,一旦付出感情,几乎不可能当做从来没有发生过。秀赫以后也会经常看到太英和自己在一起的情景,所以他的心里不能不难过。基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是理解外甥的。时间,对于秀赫来说,现在没有什么比时间更有效。

职员们接到通知,来到大会议室。会议室里很快就挤满了人。秀赫接受着众多投向自己的目光,坐在最靠角落的位置。不一会儿,基柱出现在了首席,人们把目光聚集到他身上。基柱扫了一眼下面的职员,最后把视线固定在秀赫身上,他点了点头,拿起麦克风说道:

“也许已经知道了。不过,一定要正式跟大家见面,这样今后才能避免麻烦,所以我安排了这次会议,设计组的新职员……”

“舅舅,我自己介绍。”

基柱惊讶地看着秀赫。秀赫毫不在意地从座位上站起来,昂首挺胸向职员们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尹秀赫。大家都知道我是谁的外孙、谁的外甥。先从关键问题说起,对,我的确像降落伞一样突然插进了公司,但我相信我的能力绝不逊色于他人。所以从今往后,大家不必格外照顾我。舅舅和我,我们的立场不同。”

听了秀赫的话,基柱好像有些不愉快,眉头皱得更紧了。秀赫对此视而不见,眼睛里更清晰地看见了崔理事。崔理事望着他,露出莫名其妙的微笑。

“对不起,我不能一一拜访各位,只能在这里简单地做个自我介绍。但在工作中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我会努力的,请各位监督!”

流利的自我介绍之后,秀赫坐回座位。金理事满意地看着秀赫,真诚地感叹道:

“看来一定很有能力,语气、目光、果断的性格,跟社长一模一样。”

“金理事可以放心了。设计师,设计师,每天都会高兴得唱歌。”

听着朴专务的回应,金理事发自内心地笑了。

“啊,说这些做什么。现在我终于可以伸开腿脚,放心地睡个好觉了。”

秀赫望着金理事,漫不经心地问道:

“金理事负责这次新车开发TFT,是吗?”

“哦,是的。”

“对不起,目前的款式是谁的主张?”

“设计组本来有三种方案,现在这个只是其中之一,最终决定的人当然是社长。有什么问题吗?”

新车开发课题的最终决定权当然在舅舅手里,秀赫之所以这么问,并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舅舅脸色阴沉地看着他,他不顾舅舅的目光,说出了一直想说的话:

“新车上市至少需要两三年时间,我觉得古典味道太浓了,如果立刻上市说不定还可以。哦,各位听听也就算了。我先学习学习,然后再讨论这个问题。”

“会议到此结束。”

基柱冷冷地说道。职员们离开了座位,只是表情却并未释然,他们分明是在思考秀赫刚才说过的话。秀赫慢腾腾地站起来,感到心满意足。摆脱了某某的儿子或者某某的孙子的束缚,凭借实力决胜负,如果以实力做比较,他觉得自己不会被舅舅轻易打败。从现在开始,他要认真地证明。

这个季节的库存格外地多,于是基惠叫来几名员工,准备清理仓库。他们正在说话,父亲却意外地来到了商场。没有特别的事情,父亲一般是不会亲自到商场来的,基惠不能不感到吃惊。

“我去农场,顺便过来看看。你见到鬼了?干吗这么站着?坐吧。”

基惠把职员打发走,让他们吃过午饭再来,然后和韩会长面对面坐了下来。父亲一定有话要说,所以才来这里……然而父亲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地坐着。难道最近那件事让父亲的心灵备受煎熬吗?望着父亲苍老的面孔,基惠感到心痛。过了好久,韩会长才叹息着说道:

“你年纪也大了。想想你十七岁时候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我把你养这么大,从来没有因为没有儿子而后悔。”

“父亲……”

父亲说这话时的心情,无需详细解释,基惠也能心领神会。感情控制不住,眼泪也情不自禁地流下来。

“基惠呀,我不愿意看到我的孩子痛苦。因为不希望我的孩子痛苦,所以我希望基柱和文议员的女儿结婚。”

基惠的喉咙哽咽了,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望着父亲。她不是不理解父亲的心情,但她自己也为人母,虽然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但是父亲为自己着想的心情与自己为基柱着想的心情是一样的。

“对不起,父亲,但是我不想。都说出来吧,我们,包括这个世界,哪有什么秘密可言。父亲因为我而被那种人牵着鼻子走,我再也看不下去了。”

这是基惠思索几天几夜的结论。他们怀抱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的炸弹,战战兢兢地过了三十多年。到现在为止,一切还算平安无事,但是以后的事情谁也不知道。既然如此,她宁愿坦然走过,然而韩会长看女儿时的表情却异常坚决。

“那不行,就算是为基柱着想,也绝对不能那样做。千万不要顺从基柱的意思。”

“他那么喜欢,就答应他吧。我想去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那秀赫怎么办?”

没想到父亲突然提到秀赫,基惠盯着父亲,仿佛要把父亲看穿。这是什么意思?此时此刻,怎么突然提到秀赫的名字?望着基惠复杂的目光,韩会长咂了咂舌头。

“血缘是骗不了人的,否则他们怎么会这样?基柱和秀赫,他们喜欢的是同一个女人。”

同一个女人?基惠的心几乎坠落在地了。

“这……这是真的吗?”

“跟文议员的女儿结婚有很多好处,我都想过了。到目前为止,我从来没想过基柱不是我的儿子。你的心情会怎样呢,既然已经忍了这么久,就一直忍到死吧,把自己的孩子当成弟弟……”

基惠知道父亲要说什么,立刻打断了父亲。

“父亲,不要这么说,我怕有人听见。”

“你怕什么?”

突然间,秀赫的声音传进了商场。基惠惊讶地回头,发现秀赫正站在门口。秀赫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朝他们这边走来。

“外公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去农场,顺便过来看看。走了,今天可能晚回来,别等我了。”

父亲匆匆忙忙离开了商场。看来秀赫并没有听见自己和父亲的谈话,基惠放下心来,擦了擦眼角。

“怎么了?妈妈,你哭了吗?”

“不,没事,你的手没事吧?”

话题转移到秀赫的手上,秀赫尴尬地笑了笑。

“我的妈妈竟然也为我担心。没事的,你叫我有什么事?”

“我想为你做套西装。你舅舅第一天上班的时候,也是我给他做的衣服。”

“算了,我不要。我以后不想再跟随舅舅了。”

秀赫一反常态,基惠想起父亲刚才说过的话,基柱和秀赫喜欢上了同一个女人。不过,基惠还是心怀侥幸地试探儿子。

“你……以前说过一个跟你在一起的姑娘,可不可以让妈妈看看?”

“现在没有了……完了,被人家夺走了。”

基惠的眼睛里笼上了一层阴影。看来父亲说的千真万确。天啊,竟然有这种事……

“对了,妈妈,你见过和舅舅交往的女人吗?”

“没有。”

“你见见吧,是个很好的姑娘。心灵柔弱、善良,笑起来特别漂亮。”

秀赫说得很凄凉。基惠心里泛起了阵阵酸楚,原来基柱的幸福对于秀赫来说却是心碎的痛苦。想到这里,基惠的心也崩溃了。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同一个女人?为什么他们都喜欢上同一个女人?这种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办?此时此刻,基惠真想痛哭一场。
谢琼 发表于 2007-4-26 15:32:49

第二十五章 没有灰姑娘

下班前,基柱突然闯进CSV剧场,愣头愣脑的样子实在让人无奈。他说要带太英去见他的姐姐,叫她赶快做好准备,那样子真像天下第一暴君。在CSV职员的帮助下,太英换上合适的衣服,然后拉着基柱去化妆品专卖店。基柱每天都把姐姐挂在嘴边,今天又是第一次去拜访,总不能空着手去。太英问基柱姐姐平时喜欢用什么化妆品,基柱主张把店里所有的东西每样买一件,太英觉得不可思议,还是挑选了合适的礼物。

走进约定的西餐厅,太英的心脏剧烈跳动。不过,有基柱在身边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她多少有些放心了。基惠坐在不远处的餐桌旁。太英感觉她比自己想像中稳重得多,也干练得多。太英很吃惊,必恭必敬地问好。看着太英,基柱微笑着为她们做介绍。

“我姐姐是美女吧?姐姐,这位就是姜太英小姐。”

“我一直很好奇,心里想着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很高兴见到你。”

基惠的声音和外表很协调,给人某种干燥而冷淡的感觉,太英寒暄道:

“是的,我也一直想拜访您,我叫姜太英。”

他们坐在餐桌前,开始点菜。谈过天气过后,又简单地讲了一会儿新闻事件,在食物上来之前,气氛一直很融洽。最初的紧张感逐渐消失了,太英开始吃菜。基柱把切好的肉放在太英的盘子里,然后向姐姐讲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姐姐,我们俩准备订婚,已经决定了。越快越好,并且一定要办好。”

“跟父亲说过吗?”

“当然了,我说过好几次了,但是他每次都假装没听见。所以,姐姐你一定要帮帮我们。你和我们一伙,是吧?”

基惠没有回答基柱的问题,反而去问太英:

“太英小姐也是这么想的吗?”

“是的,我也想这样。”

太英说完自己也想订婚之后,有些难为情,正揉着自己滚烫的脸颊,基柱的手机忽然响了。基柱接过电话,说了声对不起,就到外面去了。等基柱的身影彻底消失,基惠放下了手中的叉子和刀。

“太英小姐,我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是的,当然可以。不过,我不知道您想求我做什么……”

“不要跟基柱订婚,太英小姐你放弃吧,求求你了。”

“当啷”,太英手里的叉子掉落在地。她慢慢地抬起头来,望着基惠那张冷冰冰的脸。看来不是开玩笑,自己的耳朵也没有听错。

“我对姜太英小姐不是很满意。没有钱,没有文化,从小没有父母,这些都不是我喜欢的。包括现在你身上穿的衣服,口红的颜色,我都不满意。你似乎配不上我们基柱。基柱那边我会说服他,姜太英小姐只需要改变你的心意。”

太英想说:没有钱,没有文化,从小没有父母,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我身上穿的衣服,口红的颜色……如果你不满意,我可以换,直到你满意为止。但是她的嘴唇仿佛冻僵了,任她怎么努力也张不开口。心里想说的话萦绕在脑海,就是说不出口。太英的嘴唇在抽搐。这时,基柱进来了。

“哦,对不起,跟姐姐聊了很多吧?对了,姐姐,你对她亲切点儿,她很不安。”

“为什么不安?”

"怎么说呢,父亲说话太重了。”

基柱说完,又拉起了太英的手。基惠注视着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太英的眼里只看见基惠,只看见她那阴冷的目光。基柱看出太英因为姐姐的目光而不知所措,他注视着太英。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基惠看了看太英苍白的脸,对弟弟说道:

“基柱呀,太英小姐说她胃不太舒服。太英小姐,你没事吧?”

“哦,我……我……”

“不行,太英小姐好像太紧张了。太英小姐,快走吧。饭可以以后再吃,基柱呀,快走吧。”

基惠从座位上站起来,显得十分匆忙,基柱看了看太英。脸色苍白地坐在座位上的太英,尴尬地笑了笑。

“我好像有点儿消化不良,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今天很感谢您,您跟我说的话我都记住了。基柱君经常以姐姐为荣,所以在没见到您之前,我已经感觉很亲近了。下次我请您,到时候请您务必抽出时间。”

太英坚强地说。她的脸色看起来不大好,基柱有些放心不下。他紧紧抓住太英的手,告诉基惠说要送太英回去。基惠却说没有开车来,基柱正在为难,太英悄悄地抽出了握在他手里的手,表示可以一个人回去,就离开了饭店。

太英跌跌撞撞地走在大街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发现天色已经变黑。刚刚走出饭店时,天色还没有这么黑,她失魂落魄地四处乱转,竟然连天黑都没有发现。时间飞快地流走,她的心情依然没有任何改变。基惠冰冷的言语,依旧在撕扯着她的心。

“没有钱,没有文化,从小没有父母,这些都不是我喜欢的。”

太英紧咬嘴唇,在一家电子游戏厅前停了下来,灯光闪烁的拳击机器吸引了她的视线。太英久久地凝视着拳击机器,从包里翻出了硬币。投进硬币后,伴着当的一声,接拳器猛然竖起。太英紧握拳头,深吸一口气,然后疯狂地挥拳出击。

“韩基柱!跟你在一块儿怎么这么累!你有什么好!有什么了不起!你们家要是有五口人,我早就死了!再也没有了吗?什么七大姑、八大姨,都让他们出来!都出来反对我!韩基柱!你讨厌!讨厌你!可恶!啊啊!”

行人纷纷停住脚步,用诧异的眼神凝视着太英。难怪,一个身穿粉红色正装的女人,却像个疯子,这的确是难得一见、值得一看的景观。对于行人的目光,太英浑然不觉,依然忘乎所以地挥动拳头。

这样的夜晚,她真想疯狂一回。爱情、爱情,本来承认这份爱,并且敞开心扉已经困难重重,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干涉!问题刚刚解决一个,接着又出现新的问题。这真是迷雾重重啊。此刻的太英真想不顾体面,一屁股坐倒在地,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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