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家园

 找回密码
 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扫一扫,访问移动社区

搜索

《诛仙》[全]

发布者: cici520ff | 发布时间: 2008-8-8 09:02| 查看数: 43521| 评论数: 423|


最新评论

cici520ff 发表于 2008-8-8 13:02:21
第三章 自尊

「小凡,你不是说要找小灰和那只大黄狗吗?怎么带着我走到厨房来了?」曾书书跟在张小凡背后,走进了厨房唠叨个不停。

张小凡向厨房里仔细看去,只见这里不知比大竹峰的厨房宽敞了多少倍,光线也明亮的多,他一边注意看着,嘴里道:「虽然我从一大早就没看见牠们,但我猜多半就在这里了!」

曾书书耸了耸肩膀,道:「不可能,你把三眼灵猴看成什么了,那可是天生灵物,与人比起来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怎么看你的样子把牠当作贼一般似的,而且还是贪吃的那种贼……啊!」

在曾书书目瞪口呆的表情中,张小凡从厨房角落的一个罐子背后把小灰给拎了起来,小灰被他拎在半空,「吱吱」尖叫不止,随后从罐子背后跑出大黄,冲着他二人大声吠了起来。

张小凡看了曾书书一眼,曾书书一脸哭笑不得的模样。

把小灰抱在怀中,张小凡骂了一句:「死狗,别叫了,想让人来抓我们啊?」

大黄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看了缩在他怀中的小灰,狗嘴里「呜呜」轻哼了几声,便没了声音。张小凡看了周围一眼,见事物大都完好未动,看来这两个小偷还未得手,不由得十分庆幸,连忙抱着小灰往外走去。

走了两步,发觉大黄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却见大黄夹着尾巴跑到刚才那罐子后鼓弄两下,然后叼着老大一块肉骨头跑了过来。

张小凡瞪了怀里的小灰一眼,小灰咧着猴嘴,呵呵傻笑。曾书书在旁边看在眼里,大摇其头。

二人带着猴狗偷偷摸摸出了厨房,生怕被人发现,那一生污名可就再也洗刷不了了,好不容易跑到远处,二人这才松了口气。

张小凡喘了一会,道:「对了,刚才还没恭喜你呢!又胜了一场。」

曾书书却全不在意,一双眼睛只仔细端详着他怀里的小灰,道:「那有什么,反正迟早也要败在别人手下……小灰身上怎么这么脏啊!你几天没给他洗澡了?」

张小凡愣了一下,道:「从来没洗过。」

曾书书似要晕倒,以手击额道:「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牠!」

张小凡心里大是不以为然,暗想这猴子整日爬上爬下,哪里洗得干净,但看曾书书一脸心痛的样子,知道在这个问题上此人不可理喻。

他干笑一声,岔开话题,道:「对了,你知道吗?明日第三轮的比试中,陆雪琪的对手是我师姐田灵儿呢!」

曾书书果然一愣,道:「是你师姐啊!就是用琥珀朱绫的田灵儿吗?」

「是啊!」张小凡伸手到正爬上肩头的小灰头上摸了摸,道:「这两天那陆雪琪风头很厉害,我有些当心我师姐了。」

曾书书点头道:「说的也是,别的不说,单是陆雪琪手中那柄『天琊』就让人受不了。」

张小凡有些担心,道:「书书,你说我师姐会不会有危险,你看陆雪琪第一场比试就毁了对手的仙剑,第二场听说那个长门的师兄也伤得不轻呢!」

曾书书瞪了他一眼,道:「你倒是多心,我看你那个师姐道行比你高得多了,你还是担心自己吧!往后下去那是一个比一个厉害,照你自己说你连太极玄清道玉清境的第三层也没修炼,到时还不给人一剑劈死……把小灰给我抱抱。」

张小凡犹豫了一下,把小灰递了过去,曾书书喜滋滋地把牠抱在怀中,小灰却是大为不满,「吱吱」尖叫。

张小凡叹了口气,道:「你说得是,师姐道行高深,人又漂亮,有那么、那么多人喜爱,哪里轮得到我去关心她?」

曾书书把小灰抱得紧紧的,眼睛直瞪着看,生怕少看了一眼就吃亏似的,口里漫不经心地道:「你知道就好,还是想想明日里怎么保命才是。我可是跟你说了,明日你那个对手,我风回峰的彭昌师兄的道行,绝对不是今天那个楚誉宏可比的,尤其是他修炼的那柄仙剑法宝『吴钩』,是用千年火铜所铸,厉害着呢!」

张小凡苦着脸,愁眉不展,道:「你们一个个都是法宝满身,我有什么办法?」

曾书书眼也不抬,还是看着小灰,迈开脚步向前走去,道:「小灰,跟我回去,我拿两串香蕉给你,好不好?呃,小凡,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张小凡和他并肩走着,叹息道:「真羡慕你们可以驱用法宝,那是什么感觉啊?」

曾书书耸了耸肩膀,道:「还不就那样,修炼仙剑时间久了,自然而然法宝就会和你有些感应,以此为凭,以念力灵力驱动法宝,上天入地,开山劈海那就随你了。」

张小凡在旁边怔了一下,道:「感应,是不是一种凉丝丝的感觉啊?」

曾书书一双眼睛都放在小灰身上,随口答道:「不一定,看法宝的材质了。」

张小凡想了想,终究还是摇了摇头,放弃自己脑海中的妄想,道:「书书,你说像天琊那般神物,当初也不知是怎么打造出来的,场面一定很壮观吧?」

曾书书奇怪地看了张小凡一眼,道:「我怎么知道?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传说的神物。」说着又低下头看着小灰,也不管小灰一脸怒气,眉开眼笑地摸着小灰的毛,嘴里道:「不过要说感应啊!以前我从古书中看过,真正与修真之人心意相通的法宝,倒也不是这些所谓的神物奇珍。」

张小凡讶道:「那是什么?」

曾书书道:「是一些用主人自身精血炼化造出的法宝,以血为媒,法宝往往带了魔戾之气,但与主人却有血肉相连的感觉。虽然书上说这些都是邪道,炼出的也多是凶煞邪物,正道不为,但这些法宝只能是拥有主人血气的才能驱用,不像我们现在修炼的这些法宝,落到了道行高深的前辈手中便被降服……咦!」

曾书书停了脚步,发现自己身边空无一人,回头一看,却见张小凡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站在他身后怔怔地看着他,脸色大是古怪。

曾书书心下奇怪,道:「怎么了,小凡?」

张小凡身子一震,勉强露出笑容,道:「没、没什么。」

曾书书多看了他一眼,以为他正担心明日比试,笑着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吧!我已经和彭师兄说过了,明日比试,他不会对你下重手,还让你败得体面些,让你可以在师父、师娘面前交差。」

张小凡的样子似乎心不在焉,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哦,多谢你了。」

二人向前又走了几步,曾书书忙着端详怀里的小灰,张小凡却似是满腹心思,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小灰似是再也忍受不了曾书书那非人目光,怒叫几声,伸爪向曾书书抓去,曾书书见从刚才开始小灰就颇为老实,一时放松了警惕,冷不防又被牠偷袭,这一次却实在躲不过去,白白净净的脸上登时多了几道伤痕,疼得他一下子松开了手。

小灰重得自由,高兴雀跃,却没有回到张小凡身边,而是窜到地下飞快地向前跑去,三步两步跑到正迎面走来的两人前,「飕」的窜到一人身上。

张小凡愣了一下,抬眼看去,只见那女子笑容如花,站在白云飘渺间,衣衫轻动,腰间红绫,清丽无双,正是田灵儿。

他心中顿时涌上一阵欢喜,正要开口,忽然间全身热血又冷了下来,直寒入了心里,在田灵儿身旁,站着一个玉树临风的潇洒男子,不是齐昊又是谁人?

这时田灵儿也被吓了一跳,平日里小灰都只缠着张小凡,没想到今日突然变了性子,和自己亲热起来,大大的意想不到。

其实在她心里,也颇喜欢这只聪明伶俐的猴子,当下抚摩着小灰,冲着这里笑道:「小凡,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小凡面无表情,低声道:「我和朋友来这里走走。」

站在田灵儿身旁的齐昊看了曾书书一眼,嘴角露出笑容,拱手道:「曾师弟,我们又见面了。」

曾书书不敢怠慢,回礼道:「齐师兄,你好。」

田灵儿看了看他们,讶道:「你们认识吗?」

齐昊微笑道:「曾师弟是风回峰曾师叔的爱子,家传渊博,道行高深,这一次七脉会武可是我们的大敌呢!」

曾书书笑了笑,道:「齐师兄你名动青云,青云门下年轻弟子自然以你为尊,我岂敢放肆!」

齐昊大笑,道:「曾师弟太过奖了,不敢当不敢当。」

田灵儿见张小凡神情有些异样,走了过来,道:「小凡,你怎么了?」

张小凡摇了摇头,道:「师姐,妳明日就要和小竹峰的陆雪琪比试,千万要小心啊!」

田灵儿微微一笑,转头向齐昊看了一眼,齐昊微笑不语,田灵儿报以笑容,随即转过头来对张小凡道:「我心里明白,这不,齐师兄道行高深,人又热心,因为和我有些投缘,特地约我出来指点我一些明日比试要点呢!」

张小凡低下头去,许久,涩声道:「师姐,明日妳比试时我也正好要与风回峰的彭师兄比试,不能为妳喝彩了,妳自己小心些!」

田灵儿满不在乎地道:「没关系,小凡,爹和娘都说过了要去看我的比试,再说了……」她脉脉含情地看了齐昊一眼,又道:「齐师兄也会去看我比试的,以他高深修行,经他指点,我一定不会败的。」

齐昊在远处笑道:「那我可不敢保证。」

田灵儿回过头来,冲着他瞪了一眼,随即又忍不住笑了出来,白玉也似的肌肤欺霜胜雪,微微透出淡淡粉红,明艳之极,几乎让人看呆了眼。

只是曾书书站在一旁,却分明看到张小凡的眼光脸色都迅速黯淡下去,几乎没有了丝毫生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夜已深,冷月高悬天际。

云海之上,悄无人声。一个孤单影子,徘徊在冷冷月光之中,在淡淡云气虚无缥缈间,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

不知不觉,他走上了虹桥,又来到了那湾碧水潭边。水平如镜,波澜不惊,倒映着满天星斗,都落到水里一般。

良辰美景,美不胜收。

但这人却似乎丝毫没有注意这些,只呆呆站在水边,看着水面,彷佛回忆着什么,许久,他的身子忽地一抖,双手紧紧握住,看去很是痛苦的样子。

然后,他缓缓转头,看向虹桥边上的那一片黑暗的小树林,慢慢走了过去。

月光照在张小凡的脸上,有几分凄清。

是不是应该,永远站在这个黑暗的角落,静静地看着别人幸福,品尝着自己的痛苦!

远处,隐隐有脚步声传来。

黑暗,悄悄蛰伏在这片小树林中。

「这么迟了,掌门师兄叫我们来是为了什么?」随着声音,六个身影出现,张小凡躲在暗处,大吃一惊,那是青云山除通天峰外的六脉首座,田不易也在其内,说话的是朝阳峰首座商正梁。

cici520ff 发表于 2008-8-8 13:05:40
走在最前头的苍松道人道:「听说今日掌门师兄已用通灵术与灵尊试了一下,只怕是有些发现了,要我们前去商议。」

「灵尊」水麒麟乃是青云门镇山灵兽,关系极大,众人听了都不再言语,面色凝重,片刻之后,便行得远去了。

待这些高人走了好久,张小凡才敢从小树林中走了出来,下意识地看了看碧水潭,只见水面平静如常,那灵尊看来早就在水里睡了。

他抬头怔怔地看着天上冷月,正想回去,却又伸手从怀中拿出了那根黑色的烧火棍。

日间曾书书的那番话给了他很大的震动,令他惊疑不已,但此刻他脑海中却全然没有什么其它念头,只浮现着灵儿师姐与齐昊站在一起般配的模样。

他的心里,一直如被针扎一般,而到了现在,却已变成了麻木,空空荡荡,彷佛三魂七魄都散去了。

缓缓拿起烧火棍,在玄青色的表面下,一条条细小的血红色小线清晰可见,如血丝一般,满满分布在棍子全身,连顶端上那颗珠子里也有。

这是不是我的血呢?

张小凡在心里这般想着,在听到曾书书话的那一刻,他几乎立刻涌起了把这烧火棍丢掉的冲动,然而,随之而来的齐昊、田灵儿,却给他心里更大的冲击,令他丝毫不在意这所谓的邪物了。

「哼!」他低低地苦笑:「就算是邪物,那也是威力绝伦的法宝,我又哪有那么好的命,配得上这些东西,和我在一起的,不就是根难看的烧火棍吗?」

冰凉的感觉,缓缓从烧火棍上泛起,在他身体里游荡着,彷佛在安慰着他。

「法宝?法宝?」

张小凡咬紧了牙:「我算什么东西,怎么会用法宝?」说到后面,他的声音都带了几分哽咽,就连那股冰凉气息,也似乎被他这股悲伤惊动一般,一跳一跳的感觉,似乎活跃了起来。

张小凡感觉到了,却全然不放在心上,只当是山风吹来身子冷了。

他缓缓抬头,看着手中的烧火棍,脑海中泛过了当年与田灵儿一同去那幽谷中的情景,一时间恍如隔世。

烧火棍玄青色里的那条条血丝,缓缓亮了起来,像是感应着什么。

张小凡无意间看到,心里咯登一下,吃了一惊,同时想起了白天曾书书的话。在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冲动。

闭上了眼。

剎那之间,那冰凉的感觉走遍全身却没有丝毫寒意,四下无声但深心处竟是这般清晰地听到一声狂吼,彷佛九幽之下无数冤魂的嘶喊,带了无尽怨气,腾腾而起。

白骨,鲜血,厉啸,血腥!

张小凡霍然睁开双眼,大口喘息,然而,就在片刻之后,他屏住了呼吸。

他的手平平铺开,手指或伸或曲,握成法诀形状,而黑色的烧火棍此刻已飞离了他的手掌,凌空伫立在半空中,黑气腾腾,青光大放。

在烧火棍的前方,小树林前头正对着他的一棵原本生意盎然的树木,在这片刻间已完全枯萎,枝叶零落,像是被什么东西在瞬间吸去了所有的生命。

张小凡生平第一次地感觉到,自己与这烧火棍如此亲密无间,尽管那棍子停在半空,但隔着这段距离,他却分明感觉到自己正握着它,那股熟悉的冰凉之气也前所未有地强大起来,在那之中,彷佛还有丝丝莫名的清新气息,从那黑棒中吸来,走遍全身。

就在此时,张小凡身后远处忽然传来一阵低沉呼啸,他在惊骇中转头,只见碧水潭里水波突然大乱,似是有什么东西受了惊动。

他再不多想,下意识地撒腿就跑,迅速跑到了虹桥之上,头也不回,往前跑去,直到跑过了虹桥,来到了云海,感觉不到身后有什么异样了,这才停下大口喘息。

许久,他再一次地凝视着手中那根黑色的烧火棍,此刻,那烧火棍却一如往日,平平淡淡,难看而安静地躺在他手中。

隔日,青云门七脉会武进入了第三轮。

十六位青云弟子,正好分布在八座擂台之上,同时比试。大竹峰三人中,张小凡被安排到「坎」位台上比试,宋大仁在「离」位台,至于田灵儿与陆雪琪这一场比试,被安排在了最大最显目的「干」位台上比试。

按张小凡认识才三天但已混得极熟的朋友曾书书的说法,在擂台安排上,青云门那些老家伙大有问题,其实说也难怪,陆雪琪与田灵儿这一场比试可是万众瞩目。

身怀「天琊」的陆雪琪就不用说了,这几日里青云门年轻弟子凡是她出场比试,必定就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而大竹峰田灵儿本来在青云门中就有早慧名声,这两日更是大显身手,连克强敌,众皆瞩目,而且模样也是清丽无双,与陆雪琪一时瑜亮,好事者在私下多有评论。

今日这两位青云门近百年来最出色的年轻女弟子过早相遇,长辈中或有惋惜之情,但年轻弟子们却无不欢欣雀跃,早早就把干台围得如铁桶一般。

宋大仁与张小凡都站在田不易身前,向他道别,田不易看了看宋大仁,道:「今日你的对手是长门的常箭,此人性子坚忍,修道多年,道法上防御极强,正好与你修炼的仙剑十虎相反,你要小心了。」

宋大仁恭恭敬敬地道:「是,师父。」

张小凡心里一动,觉得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想了一会才回忆起那是五年前他初次上山时,就是常箭引着他与林惊羽到玉清殿上的。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觉又有些挂念林惊羽了,听说昨日这儿时好友也胜了第二场,实力出众,为众人视为奇才,只是自己没空过去祝贺于他。

田不易转眼看了看站在宋大仁旁边的张小凡,这出人意料的小徒弟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声不吭。田不易皱了皱眉,道:「老七,你也小心一点,如果不行认输也没关系,注意别伤到了。」

张小凡身子一震,旁人却看不出他内心什么感觉,只低声道:「是,师父。」

宋大仁向远处看了看,对田不易道:「师父,时候不早了,我与小师弟去了。」

田不易点了点头,站在一旁的苏茹微笑道:「一切小心。」

宋大仁应了一声,与张小凡向圈外走去,一路之上,他隐隐觉得今日这小师弟似乎不大对劲,闷声不响的不像往日,便向张小凡道:「小师弟,你今天怎么一句话也不说,是不是紧张了?」

张小凡看了大师兄一眼,强笑了一下,却没有回答。

宋大仁开朗地笑了一下,道:「你别想得那么多,胜负也别看得太重,虽然师父师娘他们很爱面子,但绝不会怪罪你的,知道了吗?」

「是。」张小凡应了一声,心里却暗自念了一句:他们对我没有任何期望,自然不会怪罪我了。

宋大仁点了点头,这时二人走出了人群,挤进来不容易,出去倒是颇为轻松,宋大仁呵呵一笑,道:「小师弟,我们要分开走了,祝你好运,希望待会你再胜一场。」说完也不待张小凡有何反应,自己倒哈哈大笑起来。

张小凡微叹一声,向自己比试的擂台走了过去。

「坎」位台下,风回峰弟子大都在此,张小凡从中还看到了那高姓师兄一帮人。风回峰是青云门中一大支脉,弟子人数超过了两百人,仅次于长门通天峰和龙首峰。

很显然风回峰众人从曾书书那里听到了什么,一个个神情轻松,看到张小凡居然还很友好地微笑点头。

不知为什么,张小凡突然觉得前方所有人和善的笑容都那么讨厌,都是对自己的一种蔑视。

他面无表情的走上了擂台,身后台下,所有人都站在他的对立面,这一次,甚至连曾书书也不在了,因为他自己也要比试。

可是就算他来了,也应该要为同脉的师兄喝彩吧!

张小凡的心中,忽然涌出了一阵说不出的寂寞,站在这高高的擂台之上,遍观围在台下的无数目光,却连一个朋友也没有。

究竟为了什么,为了什么,总是要一个面对着所有人,连一个朋友也看不到!

十六岁的少年,在心里默默呼喊,倔强地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山风徐徐而来,拂过脸畔。

「当!」

近处远处的钟鼎声几乎同时响了起来,回荡在通天峰顶,远远的传了开去。张小凡心里一跳,第一个念头却是:灵儿师姐应该也开始比试了吧!她可不要受伤了。

随即他心中一酸,暗道:「她受不受伤,哪里轮得到你来管,别说师父、师娘都在那里,就是那齐昊也说了在尽快解决了对手之后立刻赶去。嘿嘿,尽快解决了对手,好威风,好自信啊!真是把对手视若无物……」

他心里这般想着,倒忘了自己也身处擂台之上,直到站在他对面的对手大声叫到了第三声:「……张师弟!」

张小凡猛然惊醒,抬头一看,却见对面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了一位风回峰的师兄,身材高大,神情倒是颇为温和,只是此刻看见张小凡发呆,表情便不由自主地有些古怪。

张小凡面色通红,只听台下亦是一阵哄笑。

彭昌微笑地拱手道:「在下风回峰弟子彭昌,请张师弟赐教。」

张小凡连忙回礼,道:「大竹峰门下弟子张小凡,见过彭师兄。」

二人见过礼,彭昌微微一笑,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小凡,随后压低了声音,道:「张师弟,你的事曾师弟都已经和我说过了,我……」

张小凡身子一抖,忽然间不可抑制的冲口而出:「彭师兄,请你放手过来吧!」

彭昌一愣,仔细看了看张小凡,半晌,收起笑容,点了点头,右手在身前划过,「铮」的一声,一柄散发了红色光芒,几乎像是被燃烧的火焰包围的仙剑祭了起来。

「此剑『吴钩』,以千年火铜所铸,请张师弟赐教。」不知为何,彭昌整个人神色严肃,气度森然,倒是像对一个势均力敌的大敌说话一般。

张小凡隔了老远,便感觉到那炽热之气扑面而来,而这股火热气息强猛刚烈,与昨日朝阳峰楚誉宏的少阳仙剑的温和正气截然不同,多了几分霸道。

张小凡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甚至于在想到了待会将要面对的结果时紧张得连身子都有轻微的颤抖,但他咬紧了牙关,竭尽全力控制自己,从怀中拿出了那根黑色的烧火棍。

台下,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哄笑。

张小凡如被针刺了一般,身子抖了一下。

站在他对面的彭昌却没有笑,看了一眼那黑色的烧火棍,正色道:「张师弟,请!」

张小凡看着这个对手,在那燃烧的火焰背后,彭昌就如上古火神一般,整个人都不一样了,炽热的火焰令空气中飘起了阵阵烟气,连他的脸看去都有些模糊了。

紧紧握住了黑棒,张小凡再一次感觉到那血肉相连的感觉,彷佛是知道了主人的心情,那一股冰凉的感觉又一次地沸腾起来。

黑色而难看的烧火棍,慢慢地腾空而起,离开了他的手掌,散发出玄青色的光芒,虽然难看,虽然微弱,但它伫立在半空之中,面对着前方彷佛势不可挡、无所不能的强大火焰,它,和它的主人,却都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之意。

一个人,一根烧火棍,面对了整个世界!

台下,哄笑声慢慢平伏了下来,人们不知道为了什么,屏住了呼吸。

那团巨大的火焰越来越盛,让人不知道它究竟是烧什么才燃烧的如此旺盛,远在台下的风回峰弟子们都感觉炽热逼人,修为浅些的弟子甚至都向后退去,一些与曾书书交好,知道内情的如高师兄等人都变了脸色,谁都看出彭昌此刻哪里像是手下留情,完全是一副全力施为、生死相搏的样子。

火龙越发的大了,张牙舞爪几乎覆盖了擂台上空。

远远看去,站在台上的张小凡,衣衫裤子,甚至连头发眉毛的末梢,竟都似有了枯焦迹象,可以想象他此刻身处熔炉的感觉,令人毛骨悚然。

然而,那少年站在那里,脸上虽有痛楚却毫不退缩,眼中纵有畏惧却那般狂热,深心里的火焰,彷佛也在他眼眸燃烧。

一声呼啸,巨大的火龙扑了过来,要吞噬尽世间所有。

彷佛一个瞬间,却凝固了一生岁月。

张小凡仰天长啸,烧火棍青光如许,冲入了火焰之中。

巨响厉啸,在熊熊焚烧的火焰之中,震耳欲聋。

台下,高师兄等人面面相觑,半晌,跌脚叹息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cici520ff 发表于 2008-8-8 13:14:35
第四章 坚持

「好!」

掌声雷动,「干」位台下,完全是另一个世界。所有人都在大声呼喊,为了台上那两道美丽身影痴迷不已。

琥珀朱绫的霞光万丈,天琊神剑的无尽蓝芒,将这里映得彷佛人间仙境,美丽异常。但更美丽的,却是穿来飞去的两位年轻女子,这一场比试从早上直到现在,一个时辰过去了,双方还是未分胜负。

尤其是大竹峰的田灵儿,在陆雪琪天琊神剑之下,居然有攻有守支撑了这么久还未露败象,让人大感惊奇。

场下,田不易、苏茹、水月大师等两脉前辈高人都在台下就不用说了,就连掌门道玄真人也坐在椅子上,观看着精彩的比试,嘴边还露出微笑,频频点头,意甚欣慰。

田不易与苏茹亲情连心,更是紧张,但看田灵儿道法灵动,丝毫不落下风,心下也放宽了些。田不易看了一眼身旁的妻子,见她神情紧张,轻声道:「放松些,灵儿没事的。」

苏茹转过头看了丈夫一眼,微微笑了一下,转头又向台上看去了。田不易微微摇头,忽然间发觉身后围观的弟子,甚至再远处的其它各脉弟子都是一阵骚动。

他转头看去,片刻间以他修为之深,也呆了一下。

在人群自动让开的一条窄窄信道里,张小凡缓缓走了过来,浑身衣衫尽数烧焦,甚至有的地方还在冒着轻烟,脸上、手上、身上到处都是大块大块的焦黑,一股刺鼻的味道迎面而来。

所有人都看得出他走得很辛苦,彷佛每走一步都用尽了他全身力气,但不知为了什么他依然执着地向前走着,走着。

田不易就这么看着自己最小的弟子慢慢走了过来,一声不吭地,他矮胖的身子离开了座位站了起来,苏茹感觉到了什么,奇怪地看了丈夫一眼,随即发现不对,顺着他目光看去,顿时脸色一白,立刻也站了起来。

这时,更多的人都看向这里。

张小凡走了田不易的面前,田不易看着这平日里自己最忽视的弟子,看着他不知所谓的倔强,心中却忽然涌起一阵无法遏制的愤怒,这怒气是如此之强,以至于他虽然竭力压抑但所有人还是听出了他的愤怒:「老七,是哪个家伙竟如此伤你,难道胜了还不够吗?」

苏茹身子一震,听出丈夫居然为了这往日看不起的小弟子而动了真怒,有些担心,拉了田不易一下,但眼光随即又落到了张小凡的身上。

两旁,大竹峰门下的众弟子,因为太过惊愕,都呆在了原地,忘了去扶小师弟一把。

台上,陆雪琪与田灵儿激斗正酣,法宝在空中飞来飞去,仙气凛然。

张小凡深深往那台上看了一眼,然后看向了身前的师父,看到了他肥胖脸上的怒容,彷佛还有那么一丝丝若有若无的关怀。

他精疲力尽地摇了摇头,低声道:「不是的,师父,我胜了。」

说完,他只觉得头脑中一阵眩晕,剎那间天昏地暗,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张小凡跌倒在地,不省人事,但他昏过去之前所说的话,却让大竹峰上至田不易下至诸弟子都呆住了,片刻之后,田不易等人反应了过来,扶起了张小凡。

田不易细细察看了一番,发现这小徒弟身上几乎像是被大火烤过一般伤痕累累,但内腑五脏倒没有什么大碍,昏过去多半是力竭所至,也不知道刚才那场比试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沉吟一下,眼角余光便看到周围越来越多的人都看向这里,他不愿站在这里被众人看戏,当下抱起张小凡,对苏茹低声道:「我带老七回去,妳在这里看着灵儿。」

苏茹眉头紧皱,但还是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双眼紧闭的张小凡,脸上的焦急神色再也掩饰不住。旁边大竹峰诸人也围了过来,杜必书道:「师父,我也陪你去吧!」

田不易摇头道:「不用。」

此刻,连道玄真人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道:「田师弟,这是你门下弟子吗?怎么了?」

田不易淡淡道:「他学艺不精,受了些轻伤,我带他去治疗一下,失陪了。」

道玄真人点了点头,转过身子,又看向台上那场精彩的斗法。随着田不易抱着张小凡走出人群,这件事也迅速平伏下来,人们重新为台上的两位美女而激动,只有少数站在人群外围的年轻弟子,不经意间发觉,风回峰一脉的弟子大都脸色铁青,三五成群地向远处汇集过去。

如果张小凡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看出,那里是曾书书比试的地方。

九幽之下,阎罗殿堂,到处是熊熊燃烧的大火,炙烤着哭泣嘶喊的人们,血腥焦臭,闻之欲吐,张小凡只觉得天旋地转,但只在片刻间,他忽然又回到了许多年前,那一个平静的小山村,清风如许,淡淡怡人。

然而一声惊雷,响彻天际,天空乌云如山,如怒海波涛汹涌澎湃,转眼之间,和蔼亲切的村民变作了如山的死尸,安宁的小村成了人间地狱!

「不!」

他竭尽全力地呼喊,绷紧了全身肌肉,一阵钻心的疼痛,从他胸口传来,令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全身颤抖,惊醒过来。

「啊!醒了,小凡醒了。」熟悉得几乎是刻在深心处的那个声音,第一时间响了起来,带了几分担心与欣喜。张小凡睁开眼睛,便看到了田灵儿。

彷佛,又回到从前,她一身红衣,腰间依然缠着琥珀朱绫,秀发柔顺的从她白皙的脖子披下,衬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还有那明亮的眼眸,纯净的眼瞳,张小凡甚至从那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师姐!他在深心处一声呼喊。

张小凡看着她,连眼睛也没有眨,如果这一刻成了永恒,那该多好!

屋中,大竹峰众人都围了过来,田不易上前替他把了把脉,点了点头道:「好了,没事了。」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一个个都露出放心的笑容。

张小凡向四周看了一眼,只见大竹峰众人都在这里,自己正躺在房间里的床上,各位师兄都站在地下,田不易与苏茹坐在床前椅子上。

「怎、怎么了?」

田灵儿微笑道:「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白天你与风回峰的彭昌比试,回来就晕了过去,吓了人一大跳,还好没什么大碍。」

张小凡动了动身子,果然身上除了有些疲累之外,只有胸口有些疼痛,其它的地方都已没什么事了,不由得讶道:「怎么会这样,我明明身上都……」

田不易截道:「那些烧焦的不过是皮外伤,用我青云门秘制灵药擦了便好,你现下身上只有胸口处受了一记重击,但骨头经络都未移位震动,休息几日便好了。」

坐在一旁的苏茹笑了一下,道:「小凡,你还不谢过师父,这次若不是他亲自施救,光外伤你起码也得养半年了。」

张小凡吃了一惊,心里大是诧异,但感激之情仍是溢于言表,低声道:「弟子无能,又拖累师父了。」

田不易哼了一声,面色转冷,道:「你哪里无能了,现在大竹峰最有能耐的就是你了!」

张小凡又是一惊,不知道田不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只得道:「师父,我,不,像师姐,啊!还有大师兄诸位师兄他们都远胜于我,我不敢……」他说着说着声音却小了下来,只看着站在他身前的诸位师兄和田灵儿此时脸色都有些古怪,尤其是站在众人身前的大师兄,今天面色看起来特别苍白,整个人不复平日里生气勃勃,看着竟是摇摇欲坠的样子。

苏茹叹了口气,道:「大信,搬张椅子给你大师兄坐吧!」

吕大信连忙应了一声,从一旁拿了张椅子放到宋大仁身边,宋大仁本想拒绝,但身子摇了几摇,终究还是坐了下来,大口喘气。

张小凡看呆了眼,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宋大仁苦笑一声,却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老四何大智道:「小师弟,现在七脉会武到了第四轮,我们大竹峰只剩下你一人了。」说到这里,他情不自禁地向周围看了一眼。

张小凡整个人都呆了一下,随即想起什么,转头向坐在床头的田灵儿道:「师姐,那妳也……」

田灵儿神色一黯,低声道:「我也败了。」

张小凡看着她神色间一片失望,心中一痛,但此时此刻,却容不了他胡思乱想了。

田不易上上下下打量了张小凡一番,沉下了脸,道:「老七。」

张小凡心中一跳,只听着田不易这话里似有隐隐怒意,再看师父脸色极是难看,便不由自主地有些畏惧,道:「是,师父,有什么……」

也不待他说完,田不易盯着张小凡,断然道:「你这一身道法修行,是怎么来的?」

张小凡脑袋中「嗡」一声大响,张大了口,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话。

他往屋中所有人逐一看去,只见平日里熟悉和蔼的师兄们此时也保持了沉默,看着自己的目光中都有疑惑之意。

这也难怪,一个平日里其笨无比的小师弟突然一鸣惊人,任谁也无法在短时间内接受。

在田不易咄咄逼人的目光之下,张小凡额头上汗水涔涔而下,有那么一刻,他几乎要冲口而出告诉师父,他背地里修炼着一种别派功法,然而,话到嘴边,他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他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不知世事的无知少年了,平日里在同门师兄的谈话中,他早就知道了天音寺的鼎鼎大名,也知道了那个夜晚里,那个名叫普智的枯瘦老和尚的真正身份。

这些年来,他独自修行着「大梵般若」功法,但在内心深处,对普智的感激之情从未稍减。

「我,不,弟子愚笨,这些年里修真进境一直进展不大,」张小凡低下了头,不敢面对田不易的目光,斟言酌句慢慢地道:「前些日子,弟子突然发现能够驱动些事物,但弟子自己都不能置信,所以、所以不敢禀告师父、师娘,没想到……」

田不易冷笑一声,道:「没想到这次却一鸣惊人,大出风头!」

张小凡连忙道:「不,不是的,师父……」

田不易岂是这么好蒙骗过去的,当下冷冷道:「你说你能驱动事物,但这至少要有玉清境第四层的修行,我问过大仁,他只传了你第二层的法诀,那你可否告诉我这个孤陋寡闻做师父的,你究竟是如何绕过第三层修炼至第四层境界的呢?」他说到最后,话声已是冰冷无比,带了几分煞气,听得众人都变了脸色。

张小凡不说话了,房间里一片寂静。

许久,就在田不易脸色越来越是难看,众人担忧之情越来越重的时候,张小凡却默默地爬了起来,看得出他依然十分疲惫,但他还是挣扎地下了床,然后在众人面前,在田灵儿一双晶莹流转目光注视之下,他在田不易的身前,跪了下来。

田不易丝毫没有动容,冷冷道:「怎样?」

张小凡深埋下头,眼里只注视着身下那一片小小的近在咫尺的土地,没有向旁边再看上哪怕一眼,低声道:「师父,请您责罚我吧!」

众人耸然动容,田不易更是气得勃然变色,苏茹皱了皱眉,道:「小凡,你若是有什么顾忌便与你师父直说就是,何必如此?」

张小凡跪在地下,一动不动。

[ 本帖最后由 cici520ff 于 2008-8-8 13:17 编辑 ]
cici520ff 发表于 2008-8-8 13:18:28
田不易冷笑两声,气极反笑,道:「好,好,好!你倒是个硬骨头,我也收了个好弟子啊!」

张小凡匍匐在地下的身子一颤,也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心情与表情,这个屋子之中,彷佛也有个人,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只听他低着声音,道:「一切都是弟子的错,请师父责罚我吧!」

田不易霍然站起,咯嚓一声,在他身下的椅子竟是四分五裂倒在地上,众人变色,只见他对着张小凡怒道:「都是你的错,嘿嘿,你可知道背师偷艺乃是我青云门中大忌,轻则面壁数十年,重则废去道行逐出青云,你可知道?」

张小凡猛的抬起头来,看着田不易,只见师父脸上满是怒意,但绝无一丝夸张表情,心中不由得一沉。

「怎么会是这样?」他在心中痛苦地念了一句,当初田灵儿私自传他法诀时,并不是这么说的。

只是,他终究,还是没有回过头去看上一眼。

这个房间里像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人开口说上一句话。

只剩下了或高或低的焦急的喘息声。

一个人的心,就在这片寂静中,这么静静地、冷冷地寒了下去,彷佛疯狂却这么理智地看着自己,张小凡闭上了眼睛,重新垂下了头,像是一个绝望的人慢慢踏出了最后一步:「弟子不肖,请师父责罚!」

「砰!」一股大力排山倒海般涌来,张小凡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之上,尘土飞扬中,落到地上,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众人变色,以宋大仁为首强撑着跪下,其它众弟子都在田不易面前跪了下来,道:「师父,你饶了小师弟吧!」

宋大仁更道:「师父,我、咳咳,我,是我教导无方,才让小师弟做了错事,错都在我,您就饶过小师弟吧!」

在众人哀求声中,田灵儿却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倒在墙壁角落痛苦挣扎、血洒衣襟的张小凡,脸色煞白而没有一丝血色。

田不易看着跪在脚下的这些弟子,又盯着还在墙角的张小凡,满脸怒色不退,怒哼一声,一甩袖袍走了出去。

苏茹看了众人一眼,摇着头轻叹一声,对宋大仁等人道:「你们都起来吧!」说着又看了看远处的张小凡,对被何大智扶着站起身的宋大仁道:「你们去照顾小凡,我要去看看你们师父。」

宋大仁等人连忙道:「是,师娘。」

苏茹又是一声轻叹,走了出去。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半晌,田灵儿缓缓走了过去,背对着众人,扶起了张小凡,张小凡嘴边有血沫流出,躺在她的臂弯里,居然还笑了笑。

那一个瞬间,一滴清凉的泪珠,悄悄滴落在他脸上的血泊之中。

这时已是夜深,云海之上,依旧那般云气飘荡,美如仙境。

田不易站在广场之中,昂首看天。

但见夜空繁星无数,月冷如霜。

身后,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苏茹走到了他的身边,抬头看了看星空,淡淡笑道:「心情好些了吗?」

田不易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苏茹微微一笑,道:「你骗得过大仁、灵儿他们,却瞒不了我。你那袖袍一拂之力,只怕是故意震动小凡的胸口经脉,好让淤积在他胸口的淤血逼出体外,对不对?」

田不易看着夜空,一声不吭。

苏茹摇了摇头,道:「都几百岁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死要面子!」

田不易转过头来,瞪了妻子一眼,道:「妳又不是没看见,那臭小子跟什么似的,『师父,请责罚我吧!』」他学着张小凡的口吻说了一遍,怒道:「明明是他错了,居然还说得十分委屈的样子,反而是我这做师父的欺负了他、逼迫了他不成?真是岂有此理!」

苏茹回头向住宿居所方向看了一眼,道:「我就不信你没看出来?」

田不易道:「什么?」

苏茹淡淡道:「灵儿的样子很是古怪,你不觉得吗?」

田不易哼了一声。

苏茹笑道:「你也看出来了罢。小凡这五年来待在大竹峰从未外出,只能是我们门下弟子私传于他。灵儿一向与小凡要好,平日里仗着我们宠她,私传给小凡第三层法诀只怕也是敢做的。而且她心中若非有鬼,以她平日里什么事都要替小凡出头的个性,这一次居然一个字也不说?不是她还有谁?」

田不易对妻子的话似是早已想到,脸上也没什么惊讶之色,但仍有怒气,意有不甘地道:「就算是灵儿的错,但妳看张小凡这小子当着那么多弟子的面,硬是顶我的嘴死都不说,真是该死!」

苏茹失笑,轻轻拍了拍丈夫肩膀,嗔道:「你不也是死不认错的性子,还去怪人家小孩子。再说了,小凡这般做还不都是为了灵儿,这份心意很难得啊!」

田不易怪眼一翻,却没有再说什么了。

苏茹看了他一眼,道:「那你准备回去以后怎么收场啊?背师偷艺这个罪名可大可小,要不我们看在灵儿份上就不要太过分,明日就让小凡回大竹峰,在后山面壁个三、五十年也就是了。」

田不易怔了一下,哼了一声,却道:「好不容易我门下弟子才出了一个、一个……怪才,让他面壁岂不是便宜了苍松、商正梁他们,想也别想,明日不管死活,还是让他继续参加比试。」

苏茹嫣然一笑,风姿动人,走上去牵起丈夫的手,笑道:「我就知道你这人嘴硬心软。」

田不易肥胖的脸上居然红了一下,不过立刻回复了正常,向四周瞄了一眼,道:「老夫老妻了,妳也不怕别人笑话。」

苏茹斜着看了他一眼,眼中满是笑意,道:「怎么,你现在做了首座便怕了吗?二百年前,也是在这通天峰上,七脉会武比试之时,你深夜偷偷跑到我住处把我叫到这里,那时我师父真雩大师和师姐水月都在附近,也没见你怕过!」

田不易嘿了一声,笑道:「妳师父真雩那时候有五百多岁了吧!早就老糊涂了,我才不怕;至于妳那凶神恶煞一般的师姐,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自己要一世孤单也就罢了,偏偏还要拖着妳不放,我恨她都来不及,哪里还会怕她!」

苏茹瞪了他一眼,道:「不许你说我恩师和师姐的坏话!她们对我可都是情深意重。」

田不易耸了耸肩膀,没有说话。月光下看去,他矮胖的身子抖了一下,颇为滑稽,看他神色间居然还有几分洋洋得意的样子,大有她们对妳再好,妳还不是嫁了我的意思。

苏茹看在眼底,忍不住嗔了一句:「老不正经的。」

田不易心情大好,伸手拉住妻子光滑如丝的玉手,缓步走在这云海之中。

「对了,我倒忘了一件要紧的事。」

「怎么了?」

「那臭小子把一根烧火棍当做法宝居然还用得风生水起,刚才只顾生气,忘了把那东西拿来看看了。」

「小凡他到底还是私自修行,于法宝操控运用上只怕所知不多,你看是不是找个时间指点他一下也好?」

「哼,看看再说吧!昨晚掌门师兄把我们几个首座叫去,说是在与灵尊以通灵术交流之后,发觉灵尊似是因为感觉到某个凶物煞气才有所动作,但后来却再也找不到了。」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了,灵尊至少也活了六千年,妳师父六百岁就胡涂了,灵尊现在胡涂一些也不奇怪!」

「……」

cici520ff 发表于 2008-8-8 13:23:09
第五章 前四

隔日,阳光照常升起,大竹峰众人来到了广场之上,才发现原来的八座擂台已拆了四座,剩下的分做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排列。

田不易与苏茹走在前头,张小凡身上的伤好象在一夜之间好了起来,走在众人之中,从未受到如此重视的他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回头看了看,低声对身旁的杜必书道:「六师兄,大师兄伤得很重吗?怎么会到了走不动的地步了?」

杜必书摇了摇头,道:「师父早上给大师兄看过了,说是昨日那场比试中他与长门的常箭师兄比试太过激烈,且一个主攻一个主防,斗来斗去斗了个两败俱伤,伤了经络,只怕于修行受损不轻。」

张小凡大吃一惊,道:「连大师兄都斗他不过,我今日与常箭师兄比试,岂不是、岂不是更是被他打了落花流水?」

杜必书白眼一翻,道:「若是按常理自然如此,但就是按着常理,前两日里你比试时诸位师兄赌你输的可占了多数!」

张小凡哑口无言,只得闭上了嘴。

北方最大的那个擂台之下,人山人海,不用说自然是陆雪琪今天在那里比试了,田不易往那处看了一眼,哼了一声,对于打败自己女儿的人他自然没什么好感,当下率着门下弟子向西边擂台走去。

没走几步,张小凡身子一震,看到前方一群人从次斜里走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个模样苍老的老者,在他身旁与他并肩走着的赫然就是曾书书,而在他们二人身后,足足有一百来人的风回峰弟子跟在其后,张小凡看到了高师兄那一群人,独独没见到彭昌。

彷佛注意到张小凡搜索的目光,两方人擦肩而过时,曾书书忽然对着张小凡道:「彭师兄没来,在居所养伤呢!」

张小凡勉强笑了一下,却见曾书书脸色严峻,看过来的眼光竟也似是冰冷的。

带头的那个苍老老者,自然就是风回峰的首座曾叔常了。他看了张小凡一眼,张小凡只觉得那老者的目光虽无什么锋芒,但深邃之极,彷佛一眼之间就看到了自己深心处。

他情不自禁地缩了一下,就在此时,只听田不易道:「曾师兄好啊!」

曾叔常回礼道:「田师兄好,听说贵派门下出了位叫做张小凡的奇才,道法奇特,昨日与我那不成器的弟子彭昌比试了一回,便把他打得重伤垂死。」

张小凡脸色一变,失声道:「什么,彭师兄伤得那么重?」

此话一出,风回峰门下弟子登时哗然,只觉得此人实在恶毒,伤了人还故做惊讶,显示自己无心或是讥讽彭昌。

曾叔常目中怒意一闪而过,但对着后生晚辈他却无法发作,只得冷冷一笑,对田不易道:「田师兄,你教出来的好徒弟!」

田不易本来是眉头大皱,觉得张小凡这臭小子太也不会说话,但听曾叔常这么一说,倒似有些讥嘲意思,田不易性子本就好强护短,立刻便对曾叔常笑道:「哪里哪里,曾师兄过奖了。小凡,过来见过曾师叔。」

张小凡一呆,曾叔常脸色却是一变,袖袍一挥,冷冷道:「不必了。」说罢拂袖而去。

曾书书看了张小凡一眼,淡淡道:「我倒是没看出你深藏不露,亏得我还求彭师兄手下留情,没想到反而是害了他。」

张小凡心中一急,道:「我没有……」

他话说了一半,曾书书却已掉头走了,风回峰众人跟了上去,看过来的眼神都是冰冷的,张小凡心里难过,便在这时,他看到人群之中,高师兄走过身前,却忽然眨了眨眼。

张小凡呆了一下,高师兄已经走开了。

田不易瞄了风回峰众人一眼,冷冷一笑,手一挥又带着众人向今日比试的西边擂台走去。来到近处,众人发觉此地竟然也围了二百人来人,人头耸动,看这样子除了陆雪琪那一台,云海广场上最热闹的地方就是这里了。

张小凡倒吸了一口凉气,悄悄对身边师兄道:「这么多人,那位常箭师兄很厉害吧?」

众人都笑,何大智一本正经地道:「常师兄道行高深那是不用说的了,但我看这些人多半还是来看你的,小师弟!」

张小凡大吃一惊,讶道:「怎、怎么会啊?」

何大智嘿了一声,道:「到今日为止,七脉会武只剩下了八人,其中最大的黑马非你莫属,谁不想来看看你到底长了几张嘴还是几只手?」

张小凡哑然。

田不易带着众人走到台下,一路之上,看到他们是大竹峰一脉,人群纷纷退避,让出一条路来。

田不易向四周看了一下,见周围人群中长门弟子人数不少,想来是因为今日比试的有长门的常箭,所以来观看的长门弟子也多了起来,但倒是没看到几个长门的长老,青云门掌门道玄真人也不在这里。

田不易皱了皱眉,向身边苏茹低声道:「掌门师兄怎么没来,长门中还有其它弟子比试吗?」

苏茹摇了摇头,道:「没了,今年不知怎么,长门弟子资质都不甚好,现在只剩下常箭一人而已。」

田不易沉吟一下,走到台下正中,那里放了五、六把椅子,但只有一位白胡子老头坐在那里。看到田不易等人到来,那老者也站了起来。

张小凡一愣,认出这白胡子老头就是前天与楚誉宏比试时坐在台下的那一位。

那白胡子老头显然也记得张小凡,目光往张小凡身上飘了一眼,随即向田不易道:「田师兄,想不到你门下今年倒是出了个人才了。」

田不易似乎与这老者关系不错,呵呵一笑,道:「范师兄过奖了,请坐请坐。」

这时,台后钟鼎声响起,田不易回头对张小凡道:「老七,你上台吧!」

场内几百道目光登时刷刷地扫了过来,落在了张小凡的身上。张小凡这辈子从没有被如此多的人盯着,脸上一阵发热,应了一声:「是。」说着转过头不敢再看身后,向台上走去。

没走几步,却被苏茹拉住,张小凡有些讶异,道:「师娘,怎么了?」

苏茹微微一笑,但脸上却有关怀之色,道:「你身子上的伤还疼吗?」

张小凡摇头道:「师父亲手为我治过,差不多都好了。」

苏茹却也摇了摇头,道:「外伤容易,内里就没这么快了。小凡,今日与你比试的常箭非同小可,你大师兄这等修为也败在他的手下,虽然听你大师兄说他就算胜了也不好过,但以你半吊子的修行只怕还是不行,待会不要逞强,若不行了认输就是,千万不要再冒险受伤,知道了吗?」

张小凡心中一暖,却没有点头,只吶吶说了一句:「师父……会生气……」

苏茹微笑摇头,道:「傻孩子,你放心去吧!你师父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张小凡脑袋中一声大响,立刻转头向田不易看去,却见田不易与那姓范的白胡子老头谈笑正欢,一眼也没向这里看来。

苏茹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道:「去吧!」

张小凡慢慢走上了擂台,一个人站在台上,但头脑中依然回响着苏茹的那句话:「你师父心疼你还来不及呢!」

他脑中一片混乱,从小到大,从入门青云开始,田不易在他心目之中,简直便与神人无异,虽然田不易待他一直不好,但能得到师父的赞许却一直是少年张小凡的最大心愿。

而此刻,突然听师娘说出这话,他却一时不敢相信。

他在台上想了半晌,台下却是议论纷纷。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连张小凡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对手直到现在还没有前来。

台下,长门弟子尤其显得焦急,多数人都回头四处张望,就在此时,远处快步跑来一个长门弟子,面色焦急,顾不上身边人异样的目光,冲到那个白胡子老头身旁,在他耳边急促地说了几句话。

白胡子老头脸色大变,似是不能置信,追问道:「当真?」

那弟子恨恨地往台上看了一眼,终于还是重重点头。白胡子老头剎那间面如死灰,一脸沮丧,跌坐在椅子之上。田不易看在眼里,大是奇怪,道:「范师兄,出了什么事?」

白胡子老头有气无力地看了他一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振作精神,重新站了起来,朗声道:「长门弟子常箭,因昨日比试受伤太重,无法起身,放弃今日比试。」

台上台下,一片寂静。

片刻之后,人群中一片哗然!纵然青云门弟子多为修道之人,但仍是有不少人粗口骂了出来,而大竹峰一脉门下,首先的反应却并非惊喜,反而一个个面色古怪,面面相觑,许久之后,才一个个感慨万千地摇头苦笑。

在身后人变幻着无数表情、人声鼎沸的时候,田不易与苏茹缓缓站起,看着仍怔在台上的小徒弟,苏茹微微一笑,低声对田不易道:「我早就说了,你这个小徒弟的运气,当真不是一般的好!」

田不易为之哑然,苦笑不已。

这一日,张小凡都是在旁人异样的目光中渡过的,几乎每一个走过他身边的青云弟子都要多看他几眼,倒像他是只奇珍异兽一般。

与此同时,一日下来,比试的结果也出来了,张小凡「有幸」与齐昊、陆雪琪、曾书书三人并列四强。

齐昊本来就是夺魁的最大热门,陆雪琪这几日里人气鼎盛,但曾书书与张小凡进入前四却是出乎绝大多数青云门长辈的料想之外。

在此之前,曾书书以曾叔常的独子闻名,虽然在风回峰一脉中是公认的年轻俊才,但在青云门中并不十分出名,这一次过关斩将,道法精妙,令众人刮目相看。

相比之下,张小凡站在四人当中,就显得极是碍眼。

擂台之上,四人并排而立,掌门道玄真人与龙首峰首座苍松道人站在前头。道玄真人的脸上还是挂着微笑,根本看不出他对这次大试中,长门弟子意外的全军覆没有何不满。

台下,近千的青云门人围在一起,前排坐着的都是各脉的首座长老。苏茹看着台上,低声对田不易道:「小凡看去有些紧张啊!」

田不易哼了一声,没有说话。众目睽睽之下,妻子看到的他如何会看不到,台上四人,齐昊潇洒自若,陆雪琪冷若冰霜,曾书书亦含笑而立,唯有张小凡站在原地,目光直看着眼前地下,一双手似乎不知道放在哪里才好的样子,很是尴尬。
cici520ff 发表于 2008-8-8 13:25:55
台上道玄真人看了这四人一眼,嘴角掠过一丝笑意,转过身子对着台下道:「诸位,到今日为止,七脉会武已决出了前四位弟子,他们天资过人,道法精妙,俱是我青云门中精英,肩担着日后光大我青云一门的重任……」

他话才说到一半,忽然台下不知何处传出了「噗嗤」一声笑声,片刻之后,青云弟子人群中爆发一片哄笑声。

道玄真人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斜眼瞄了一下身后四人中年纪最小的张小凡,微微摇了摇头。这时,场下笑声不断,原本庄严的场面变得有些滑稽,站在一旁的苍松道人寒下了脸,踏上一步,目光如刀,向着台下扫了过去。

人群中的笑声顿时小了下来,苍松道人目光所到之处,笑声顿灭,不消一会,场面中又恢复了平静。苍松执掌青云门刑罚多年,在众弟子中威势之重,还要胜过了掌门道玄真人。

待场面完全平静下来,苍松道人才退后,对道玄真人道:「掌门师兄,请。」

道玄真人微笑道:「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苍松师弟,你来吧!」

苍松道人点了点头,转向台下,朗声道:「明日比试,由龙首峰齐昊对风回峰曾书书,小竹峰陆雪琪对大竹峰张小凡……」

苍松还在继续说着,台下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张小凡到了这时才松了口气,刚才台下无数道目光注视之下,几乎令他喘不过气来。

「你怎么流了这么多的汗?」忽然,曾书书在他身边突然低声道。

张小凡吃了一惊,自从昨日他意外胜了彭昌之后,曾书书在人前对他都是冷冰冰的,没想到他会主动和自己说话。虽然才认识不过三日,但张小凡却已把他当做自己好朋友之一。

当下他偷偷看了曾书书一眼,却见曾书书一本正经地站在身边,目不斜视,面带微笑看着台下,彷佛刚才根本没说过话一样。

「笨蛋,别转过头来。」曾书书面上表情丝毫不变,只是嘴唇微动,道:「你害得我被我老爹骂了半死还不够啊!」

张小凡心中歉然,连忙把眼光移开,同时也低声道:「对不住了,我当时、当时……唉,彭师兄他没事吧?」

「彭师兄受伤虽重,但并无大碍,修养几日就会好了,不然我岂会与你甘休?不过想不到你还真的深藏不露。」

「不是的,唉,当时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多半是彭师兄谦让于我,我又一时头脑发热就……」

「我问过彭师兄了,他虽然败了,但对你却颇多赞言,并说当时他全力施法,并无容让,你也就不必放在心上了。」

张小凡又是一惊,随即又道:「那你说的被你爹责骂的事……」

「哼,还不是高师兄那群笨蛋多嘴,把我当初为你向彭师兄求情的话都说了出来,虽然彭师兄为我说话,但还是被老爹骂了一顿,不然我也不会在人前对你做出那副样子了。」

「……书书,真是对不住了。」

「一点小事,不足挂齿,反正我从小也给他骂惯了。倒是你小子的运气真是……不过我看你自己要小心了,下一场与小竹峰那冰霜美人比试,小心一剑就被『天琊』给斩了!」

张小凡苦着脸,低声道:「我也知道,要是和你比试就好了……」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他与曾书书两人同时感到了一阵心寒,忍不住向身边看去,只见站在一旁的陆雪琪一双冰冷目光不知何时盯在他二人身上。

张小凡登时噤若寒蝉,曾书书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二人不敢再说,都装出一副认真听讲的架势,听着苍松道人在台上的训话。

好不容易苍松道人说完,众人散去,准备明日渐入高潮的比试大会。张小凡与曾书书下了台来,背后依然感觉凉丝丝的,心中不禁咋舌,这陆雪琪也不知道是不是从极北冰原来的,看人一眼就让人寒到了心里。

他正想与曾书书道别,转过头去看了曾书书一眼,却见曾书书忽然板起了脸,眼中满是蔑视地望着他,然后大大不屑地「哼」了一声,头一抬,骄傲地离开,不远处,在一群风回峰弟子的簇拥下,他父亲正站在那里看向他们。

张小凡苦笑一声,转身走回大竹峰众人所在,田不易看了他一眼,道:「回去吧!」说着又看了田灵儿一眼,道:「灵儿,妳跟我过来一下,我和妳娘有话对妳说。」

田灵儿应了一声,临走时还对张小凡笑了一下。

众人转回居所,一到房间之内,大竹峰众人登时炸开了锅,吴大义等人忙着把好消息说给躺在床上的宋大仁听,吕大信则把张小凡抱了起来,呵呵直笑,只有杜必书在一旁摇头晃脑,道:「没天理啊没天理……」

cici520ff 发表于 2008-8-8 13:29:07
第六章 奇术

又到夜深。

张小凡翻来覆去睡不着,连带着他身边的猴子小灰也睁大了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至于其他的师兄都早已鼾声大作,便是大黄,此刻也趴在地上睡熟了。

月光如水,从窗口照了进来,洒在地上,如霜雪一般。

张小凡悄悄爬起,小灰立刻窜进他的怀中,张小凡抱着牠,摸了摸牠的脑袋,向外走去。

回廊清清,悄无人声。

他暗自苦笑,从到了通天峰之后,他几乎就没有一个晚上睡得安稳过,想到明日就要与陆雪琪的比试,他心里仍然有说不出的紧张。

便在这时,他怀中的猴子小灰忽然不安地动了一下,张小凡向牠看去,只见在月光之下,小灰一双机灵的眼睛正看着前方阴影处。

黑暗中,仿佛有一道身影闪过。

张小凡心中一动,跟了上去。

那身影跑得并不快,而且一边跑肩头似乎不断耸动,倒似是哭泣的样子。张小凡远远看去,认出了是田灵儿,心中更是奇怪,同时看着师姐哭泣的样子,心中又有了一丝莫名的难过。

田灵儿直跑到云海上,来到中心的擂台边,看看四周无人,仿佛再也忍耐不住,蹲在地上哭出声来。

张小凡从未见到师姐如此伤心,脑海中一阵恍惚,缓缓走到了她的身边,低低叫了一声:“师姐,你……”

田灵儿吓了一跳,跳起转身,见是张小凡,才放下心来,随即心头又是一酸,忍不住扑到张小凡的怀里,在他肩头大声哭泣。

张小凡身子在瞬间一片僵硬,全身上下都被石化一般,再也不能动上一动。

她的抽泣声回荡在耳边,从肩头感觉到她传来的淡淡的身体的温暖,仿佛在梦境中常常见到的情景今天竟然真的发生了。一股似有若无的幽香,隐约传来。

张小凡就这么站着,看着远方,尽管心中有无数个念头想要拥抱这个女子,却终于还是没有。

也许,真的拥抱了你,生命就从此不一样了吧?

田灵儿在这个时候,离开了他的肩膀。张小凡心中一片空虚,隐约中,感觉到自己失去了什么。

他的肩头,已被泪水打湿了。

田灵儿用手揉揉红了的眼睛,看见了张小凡被自己哭湿的肩头,脸上一红,道:“对不住了,小凡。”

张小凡摇了摇头,道:“师姐,你怎么了。”

田灵儿刚要说话,却听脚下有东西“吱吱”叫了两声,低头一看,却是小灰也跟了上来。她默默俯下身子,把小灰抱在怀里。

“从来没有过的,小凡,从来没有过的。”这女子站在黑夜月光之中,凄清美丽,带着几分哀愁的对着张小凡说道:“爹和娘从来没有这么骂过我的。”

看着那哀痛中美丽的脸庞,张小凡心中一阵撕裂般的痛楚,仿佛她那般悲伤都是自己带给她的。他强自稳住心神,柔声道:“师姐,怎么了?师父、师娘为什么骂你?”

田灵儿犹豫了一下,抬头看了看张小凡,从小到大,这个小师弟一直都是她除父母以外最亲近的玩伴,此刻在她心里,似乎隐隐约约想到了一个念头:小凡师弟是什么时候开始,一直就对我这般温柔的?

然而,这念头却只是一闪而过,她的心中此刻满是悲伤,终于还是向张小凡带着哭声道:“还不都是为了齐昊大哥!”

张小凡脸色刷地白了,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拳头,他握得这般紧,以至于指甲深深刺到了手掌之中。

“你还不知道吧?”田灵儿一旦打开了话头,对这个小师弟就再也没有防备之心,可是张小凡却在心里狂呼着:“我知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了!”

月光冷冷,洒满人间。

“齐昊师兄与我两情相悦,我对他们说了,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他的。”田灵儿平静了一点,却没有发觉,她每说一句话,张小凡的脸上便失了一分血色。

“……但是爹却大声骂我,说我不懂事,就连一向疼我的娘也变了脸色,站在爹那一边。怎么会这样,小凡?”

张小凡低下了头,不让田灵儿看到自己的脸,低声道:“师父、师娘怎么会知道的?”

田灵儿心情激荡,丝毫没有察觉张小凡话里有些破绽和异样,嘴角一扁,几乎又要哭了出来:“我本来也想不到,后来才知道,是与我同住的小竹峰文敏师姐她们告诉了水月师叔,水月师叔又和我娘说了。我与文敏师姐她们那么要好,叮嘱了她们好多次了,可她们还是说了出去,我、我……”

她眼眶一酸,泪水终于还是流了出来。

张小凡涩声道:“也许师父、师娘他们是为了你好,他们是你父母,绝不会对你不好的!”

田灵儿擦干了眼角泪珠,大声道:“他们懂什么!他们只懂得门派之见,只知道齐昊大哥是龙首峰苍松师叔的得意弟子,只知道若是我与齐昊大哥好了他们就会在青云门中抬不起头来,根本就没有为我想过。”

她带着几分伤心、几分愤怒、乃至几分决然地道:“那些面子和我的幸福比起来,算得了什么,我真怀疑他们是看重面子还是看重我这个女儿?”

张小凡霍然抬头,看着这个突然变得陌生的师姐。

那是何等伤心的一种眼神啊!

彷徨无助,像失去父母的小鸟独自伫立在风雨之中,哀伤中带着一丝惊惶,如刀一般刺入了他的魂魄!

张小凡几乎立刻就被这种眼神打败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悲伤从心头泛起,如果能够让他为这个女子承担此刻的痛楚,他无论什么样的艰难都愿意一肩承担,可是他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低低叫了一句:“师姐!”

“我要和他在一起,”田灵儿毅然决然地说道。与其她是对张小凡说的,还不如说她是对着自己内心、对着不在此处的田不易夫妇说的:“我一定要和齐昊师兄在一起,我们山盟海誓过了,就算爹娘再怎么反对,就算等到海枯石烂,我们也会在一起的。”

她仰望夜空,对着那轮明月这般发誓。清冷月光静静洒在她的身上,她美丽的像是一朵带着哀伤在夜晚盛放的百合,让人眩目于她的美丽而忘却了在她身旁,那道萧索而心死的影子。

站在高处,初升的阳光暖暖地洒在张小凡的身上,温暖了身子却暖不了内心。他面无表情地站在擂台之上,面对着站在自己对面美若天仙的陆雪琪。

那个冰霜女子眼中的轻蔑如此明显,在广场之上,谁都知道,他主要是靠运气而不是实力进入到前四行列。

在她背后,天玡散发着淡淡的蓝色光芒。张小凡看着这传说中的神物,淡淡地想到:再过一会,自己面对着就是它了吗?

然后,他在片刻之间就把这个问题忘了,从昨晚回来之后,他的精神就都在一种恍惚中起起伏伏。

云海之上,此刻只剩下了两个大擂台,但以围观的青云弟子人数论,观看西边齐昊与曾书书比试的人数只怕还不及这里的三成,几乎所有的人都被此次风头最劲的陆雪琪以及运气太好的张小凡给吸引了过来。

而在长辈之中,包括掌门道玄真人在内的绝大多数人,也坐在了这个擂台之下。

只是,当众人看到陆雪琪登上擂台之后,人群中在一阵欢呼之后,多半便是讨论张小凡会在一息还是一刹之间败北。

台下,田不易眉头紧皱,纵然张小凡的根底他知道的颇为清楚,但听到身后人们的轻蔑议论依然让他很不舒服。而坐在他身旁的苏茹却是在四处张望找着女儿。

昨晚的一场大吵,田灵儿哭着跑开,今日一早便不见了人影,以她为人母对女儿的了解,只怕这倔女儿是跑到齐昊比试擂台那里去了。

她摇了摇头,虽然她十分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但这一次她却完全站在丈夫这一边,或许这是为人母的本能吧!

她总是觉得,龙首峰里的人都不甚好。

她转过头,看向台上,与此同时,台上的张小凡也正面无表情地看了过来,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接,片刻之后,张小凡在她身边看了看,仿佛没有找到要找的人,又默默把目光收了回去。

苏茹微微皱眉,对田不易道:“小凡今天的神色有些不对,好像死气沉沉的样子。”

田不易淡淡道:“他紧张而已,小孩子没见过世面,不足为奇。”

苏茹沉默了下来,便没有再说话。

cici520ff 发表于 2008-8-8 13:35:07
张小凡收回了目光,落到了对面陆雪琪的脸上,那在初升阳光中绝美的脸庞奕奕生辉,光彩色照片人,很快的,陆雪琪感到了张小凡望来的目光,眼中再度出现了不屑之意。

但是这一次,张小凡却没有再回避,他甚至没有感觉到对面讥讽的眼光,那美丽的容颜此刻对他来说竟然完全没有了意义,只有在他深心处,低低的、痛苦的念着一句话:“她不在,她去看齐昊的比试了!”

聪明如陆雪琪,很快地发现这个对手只是目光看着自己,但在他空洞的眼神中却分明想着另外的事而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存在。这几乎是她生平第一次的经历,在她眼睛中仿佛也隐约现出了一丝惊讶。

“当!”

钟鼎齐鸣,回荡在通天峰上。四下里迅速安静了下来。

陆雪琪挺直身子,深深呼吸,只要再胜两场,就两场,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梦想以及恩师的期望。天玡在她的背后,蓝色的光芒渐渐亮了起来。

“小竹峰弟子陆雪琪,请赐教。”

张小凡如从梦中惊醒,第一个反应却不是回礼,而是怀着万分的期望向着台下看去,那里,人头耸动,万众瞩目,却没有自己想见的人的身影。

陆雪琪脸色一变,台下青云弟子也是一片哗然,这是头一个对着陆雪琪如此失礼的人,田不易与苏茹对望一眼,同时都觉察了出来,今天这个小徒弟是真的有些不对劲。

张小凡缓缓转过头,面色如死灰,淡淡地道:“我是大竹峰张小凡,请师姐千万莫要手下留情。”

陆雪琪一怔,虽然在比试之前说的不过都是客套话,但这张小凡看起来却大是古怪,哪有人会说什么不要留情的话,听起来像是讥讽,但看他样子却又不像。

陆雪琪毕竟是水月大师的得意弟子,心志坚定,脸上神色丝毫不变,也不再多说什么,右手一比,在她背后的“天玡”缓缓升起。

张小凡看着那蓝色的光芒越来越深,越来越大,照着自己的身躯都带了蓝色,却再也找不到一点紧张的感觉,反而在内心深处,隐隐期待着什么。

他拿出了那根黑色而难看的烧火棍。

台下一阵哄笑,与对面堂皇高贵、仙气万方的“天玡”相比,烧火棍就像是地上丑陋的一条虫子。

而此时此刻,还是一条心丧若死的虫子。

冰凉的感觉,再度充盈了全身,不知为何,今日这根烧火棍上,仿佛有了灵性般特别兴奋,那股冰凉感觉游动的速度比往日快了许多。

张小凡甚至感到,若不是自己与这烧火棍有血肉相连的感觉,若不是自己握住了这烧火棍,只怕它自己早就冲向陆雪琪了。

不,应该不是向着陆雪琪,而是向着天玡,那一种莫名的感觉,就像是两个深仇大恨的仇人。

此刻,陆雪琪的脸色忽然也变了变,天玡的光芒太盛,似乎她自己也有些奇怪吧!

可是张小凡,却没有意思深想下去,他望着那在蓝色光辉之中的美丽女子,忽然间发现,她好像师姐,可是“师姐”却带着冰冷的目光,冷冷地看着他。

擂台之上,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张小凡与陆雪琪两个人,竟然没有动手,只是互相盯着对方,一动不动。

场下哗然,议论纷纷。

陆雪琪猛然惊醒,刚才一向与她灵性相通的天玡突然出现了往日不曾有过的异动,令她心中奇怪,但以念力查看天玡,却并无什么异样,只是仿佛天玡隐隐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

感觉到场下无数道异样的目光,陆雪琪眉头一皱,定了定神,冷哼一声,把诸般杂想排出脑海,一声轻叱,天玡蓝光盛放,冲天而起,但仍然没有出鞘。

自七脉会武比试开始,天玡便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但直到现在为止,陆雪琪都在没有出鞘的情况下逐一击败了所有对手,这也让众人猜测,究竟何人能够让她抽出神剑。此时,所有人都猜想一定要到最后决战,以龙首峰齐昊的那等修为,才能做到这一点吧!

蓝光,映在了张小凡的脸上,却照不出他有什么表情,黑色的烧火棍发出淡淡的青光,缓缓离开了他的手掌,停在了他的身前。

尽管早已把这烧火棍拿来看过,但大竹峰上下人等,包括围观的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张小凡施法。

杜必书哼了一声,道:“要不是亲眼看到,我可真不信两年前还是笨笨的小师弟突然变做了天生奇才。”

台上,陆雪琪脸色肃然,法诀紧握如山,只见在半空中光芒万丈的天玡忽地转身,疾如闪电,带着开山斩海的气势向张小凡冲了过去。

烧火棍立刻迎了上去,玄青色的光芒在半空中与那万丈蓝光撞到一起,那气势,竟似乎丝毫不惧。

下一刻,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只见张小凡竟是不堪一击的样子,如受重创,整个人向后飞了出去,烧火棍更是光芒失色,黑忽忽的在空中打转飞回主人那个方向。

一时之间,大竹峰的人都站了起来,性急的如杜必书等人还失声叫了出来。

张小凡背向后撞到了擂台柱子之上,跌落了下来,喉口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洒在了飞回的烧火棍上,带了几分血色,然后,在没有人看见的情况下,张小凡的鲜血迅速渗了进去。

天玡威势如此之大,所有的人都惊得呆了!

陆雪琪面冷如霜,更不迟疑,蓝光一闪,天玡在半空无情地斩了下去。

就在此时,烧火棍上突然间黑气蒸腾,尤其是在棒身顶端,青光更是大盛,张小凡嘴角挂着血丝,缓缓站起,面色苍白但眼眶如血,相貌竟然带了几分狰狞。

说时迟那时快,烧火棍在黑气青光中再度冲向天玡,两件法宝在半空中一旦接触,便即互相弹开,站在后方的陆雪琪与张小凡身子都是大震。

半空之中,蓝光闪烁,青光灿烂,在空中飞来纵横,所到之处,擂台之上原本坚硬之极的巨木都如纸屑一般四散飘飞,声声巨响如晴天霹雳,震耳欲聋。

围观的近千青云门人无不变色,大试开始以来,没有一场比试像今天一般,一开始就如此激烈,场面更无今日宏伟,只片刻之间,偌大一个擂台竟被这两件威力绝伦的法宝给拆了七七八八。

台下原本围观的人们向后退了一段距离,只见张小凡与陆雪琪二人此刻都已飘浮至半空之中,陆雪琪双手握着法诀,全力操控,姿态严肃中透着潇洒。

但反观张小凡,却似乎有些古怪,烧火棍威力虽然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大,但他却并没有像陆雪琪一般手握法诀,反而是人在半空,手舞足蹈,而那烧火棍竟也随他心意,疾若闪电,与天玡斗得不亦乐乎。

尽管如此,但张小凡心里却是有苦说不出,天玡威力之大,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烧火棍每一次与天玡的撞击,他全身经络就剧震一次,若不是他从小在太极玄清道外还暗自修习了天音寺的“大梵般若”功法,经脉强固,同时有大梵般若护身,勉强抵住天玡神力,早就吐血败亡。

但看着前方陆雪琪却丝毫没有什么异样,天玡在她操控之下,蓝光越来越盛,威势越来越大,渐渐把烧火棍青光黑气给压了下去。

这厢里张小凡叫苦不迭,另一侧陆雪琪心里却也是吃惊不小,对方其貌不扬的烧火棍法宝竟然有可以与天玡相抗衡的灵力不说,而且还似乎隐隐有一种吸嘬之力,无时无刻不在吸引着自己体内灵力精血,若不是根基坚固,只怕首先压不下体内翻腾的热血了。

念及此处,陆雪琪心头又是一阵气血翻涌,浮在半空中的身子几乎差点失去平衡,她心头惊怒焦急,从交手情况来看,她直觉地发现对手在太极玄清道上修行其实并不高,远远不如自己,但不知为何他运用着这根古怪法宝威力竟如此之大,连天玡也只能在表面上占了上风。

陆雪琪银牙一咬,粉脸生煞,全身衣衫无风自飘,只见天玡在半空中与烧火棍重重一击之后,张小凡全身大震,烧火棍也慢了片刻。

趁着此时,天玡霍然飞回,陆雪琪疾探右手,握住天玡。

在她玉一般的手掌与天玡相触的那一刻,刹那间蓝光万道,吞没了她的身影,天玡剑身一震,发出如龙吟一般的巨响,扶摇上天,陆雪琪竟似与天玡人剑合一,冲霄而起,直上青天。

张小凡此刻心中早已忘了什么身外之事,只感觉到自己与半空中身前的烧火棍那种血肉相连的感觉愈发浓烈,甚至感觉出这烧火棍就像一个活物,此刻正兴奋不已,一股莫名的煞气直冲上脑海。

他在半空之中,仰天长啸。

声动四野,天地变色!

黑色青光,直上天际,狂风大作,云气沸腾!

忽地,蓝光一闪,一声尖啸从远及近,从悄不可闻迅速增大,直到震耳欲聋,让人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

万道蓝光,此刻竟都合为一体,成一巨大光柱当头击下,看这气势几乎欲将青云山脉斩为两半。

张小凡面孔扭曲,五官七窍在这片刻间突然全都流出血来,但看他神色之间,竟无丝毫畏惧之意,目光炯炯,同样伸手一探抓住烧火棍,瞬间漫天青光黑气如握在他手中一般,直直迎向下冲而来的蓝色光柱。

外围,年轻的青云弟子都屏住了呼吸,看直了眼,再无一人对张小凡有任何轻蔑之意,而老一辈的长老首座之中,也纷纷变了脸色。

这一场比试,竟已是生死之争。

但不知为何,却没有人出来制止?

“轰”,如天际惊雷,炸响人世,仿佛整座通天峰都剧烈地颤抖了一下,蓝光倒折而回,陆雪琪现身天际,紧握天玡,但嘴边却缓缓流出了一道鲜血。

台下,水月大师霍然站起。

半空之中,张小凡耳边只剩下了狂风呼啸的声音,眼前一片模糊,殷红的鲜血几乎遮住了他的眼睛。如果他听得到外界的呼喊的话,就会听见在他下方,大竹峰众人的惊呼之声。

苏茹的嘴唇失去了血色,看着半空中那几乎已成了一个血人的小徒弟,急促而低声地向田不易道:“不易,让小凡认输罢,快让他认输罢。”

田不易身子抖了一下,死死盯着半空之中,慢慢摇了摇头。

感觉不到痛楚了,张小凡在那瞬息万变的空中,心里突然闪过这样一个念头,他甚至忽然想到:我死了之后,师姐她会不会来看我呢!许多年后,她过着幸福日子的时候,是不是也把我忘了呢?

他伸手擦去了眼角的血和水!

陆雪琪只觉得浑身剧痛,体内气血在剧烈震动的经脉中到处冲突,仿佛要破体而出,欢呼着冲向前方那恐怖的青光黑气之中的狰狞恶魔。

这已是生死时刻!

这已是永恒瞬间!

这美丽女子,在狂风中傲然伫立,任凭风力如刀,竟不肯稍退半分。她昂首,望天。

风,突然停了,凝固在半空之中。

天地,突然静了,停在了这个时刻。

“轰隆!”低沉的呼啸仿佛从天边传来,回荡在整个天地之间。

陆雪琪反手,拔出了“天玡神剑”。

顿时,漫天的蓝光消散了,收缩了,仿佛如巨龙吸水一般都被吸到那如秋水一般的剑刃之上。

通天峰上,一片寂静!

传说千年的天玡终于出鞘!

陆雪琪面如寒霜,手握剑诀,竟然在悬空的状态下脚踏七星方位,凌空连行七步,长剑霍然刺天,玉颜在刹那间再无一丝一毫的血色,口中诵咒:“九天玄刹,化为神雷。煌煌天威,以剑引之!”

片刻之间,原本晴朗的青天黑了下来,天际突然出现的乌云翻涌不止,雷声隆隆,黑云边缘不断有电光闪动,驰骋天地间,一片肃杀,狂风大作。

大风扑面而来,张小凡微微张开了口,这个情景,仿佛在久远之前的记忆中曾经出现过一次。
cici520ff 发表于 2008-8-8 13:38:53
地面之上,上至道玄真人下至各脉首座长老,个个脸上都是惊骇莫名,齐齐站了起来,又转而看向小竹峰的水月大师。

半晌,田不易涩声道:“你教出的好徒弟啊!”

水月大师却是全然不理众人,一向淡漠的脸上首次出现了担忧,望着在天空中的那两个人。

“神剑御雷真诀!”

道玄真人缓缓收回了目光,心中大为震动,想不到青云门下,年轻一辈之中,竟有了如此了不起的人才。

只是,看着那女弟子脸色,虽然勉力施展出这等盖世奇术,但身子颤抖,面白如纸,只怕是力不从心了。

天空之中,雷声愈急,张小凡分明感觉到,自从天玡出鞘的那一刻起,手中烧火棍上顿时腾起了一股充沛无比的力量,就像是这与自己血肉相连的法宝从内心深处深深呐喊一般。

仿佛它等待这一刻,已有千年!

天空更黑,乌云压顶,厚厚云层中缓缓出现了一个巨大漩涡。



第七章 怀疑

像是幽冥的通道,漆黑一片深深不可见底的巨大漩涡倒挂在天际,如九幽妖魔张开了恐怖大嘴,要吞噬世间一切。狂风凛冽,风卷残云,雷声隆隆,电芒窜动。

张小凡欺身飞进,烧火棍玄青光芒闪动,在漫天黑云之下显得引人注目。陆雪琪望著张小凡裹在青光中冲来的身影,玉脸煞白。

“神剑御雷真诀”是道家仙法中的无上奇术,以凡人之身引发天地至威,可以想见陆雪琪身体此刻所承受的压力之巨。

“天琊”乃不世出的神兵,本来正是用来施展“神剑御雷真诀”的绝好兵刃,但与之相比,陆雪琪本人的道法修行却是不足。

此刻,她只觉得天际乌云之中,无限的巨力如汹涌澎湃的怒涛般向她身体里涌来,全身上下外人看似没有什么变化,但体内血气翻腾,几乎都要被这股大力涨破一般。

若不是天琊不断吸走了这汇聚而来的汹涌巨力,陆雪琪只怕早就支撑不住了。

风声呼啸,雷电轰鸣,她凌空而立,恍惚中几乎以为自己像是风中无力的小草,下一刻,她想起了师父水月传她这奇术时的话:“雪琪,你资质之佳,是我生平仅见,但这真诀威力太大,故反噬之威更是沛不可当。你修道之日尚浅,虽能勉强掌握,但千万不可随意施法,免遭灭顶之灾。”

“轰!”

一声炸雷,几乎就是从通天峰当头天空炸响,每个人都隐约感觉到脚下土地轻轻晃动了一下,彷佛上古雷神被人惊扰了沉眠,狂怒嘶吼!

一时间人人变色!

张小凡此刻距离陆雪琪只有两丈,看了这威势,任谁都知道一旦陆雪琪施法完成,只怕他便要灰飞烟灭。

只是他突然全身一紧,身子竟如撞到一面软墙一般停了下来,前进不得。

张小凡在刹那间面如死灰。“神剑御雷真诀”是青云门镇山奇术之一,何等神妙,在施法时通过神兵自然而然在施法者身边布下一层无形护罩,张小凡竟不得进。

烧火棍光芒更盛,却再也无法前进一步。或许在灵力威势上,张小凡的烧火棍并不逊於天琊,但在功法上却相差太远,他只是以本身灵力催发烧火棍威力,绝然比不上陆雪琪那经过了千百年青云门各代祖师千锤百炼的无上奇术。

但就在这绝望一刻,眼看天空中那巨大漩涡旋转更急,雷电大作,天琊神剑光芒越来越亮,这绝世仙法就要施展完成的时刻,陆雪琪却忽然身子一震,原本雪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哇”

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几乎在身前成了一道血雾。

天琊神剑登时光亮摇晃,似有不稳,陆雪琪银牙紧咬,闭上眼睛,将全部心力灵性全部集中到天琊之上,片刻之後,天琊光亮稳定了下来,反而更胜从前,灿烂夺目,不可逼视。

乌云中一声巨响,那巨大漩涡最深处出现了一道亮光,那是无数闪电汇集成一,隐隐正对著陆雪琪手中的天琊神剑。

只是,陆雪琪心里却是一阵绝望,风声中,果然传来了一阵尖锐呼啸。

她全力护卫天琊,却再也无力顾及身畔护罩,张小凡大喜之下,与那烧火棍化做一道玄青光柱,划过天际,冲向这在风中摇摆的美丽女子。

就这样了吗?

一切都到这里为止了吗?

她心头忽然平静了下来,在那一个瞬间心头这么淡淡地想著。

这个瞬间,短短的瞬间,天地是安静的,凝固的,所有的东西都定在那里,只有她立在风中,衣衫飘飘,黑发拂动,睁开了闭上的眼,望向前方那道疾驰而来的青光。

那一刻彷佛永恒!

张小凡望见了她,和她的眼神!

她在风中雨中独自伫立,面对天地巨威却如此安详,只是她脸色微微苍白,眼中竟有一分哀伤,还有一丝惊惶。

风雨呼啸,凄凉天地,这美丽女子,与他静静相望。

那是谁的眼神,哀伤而这般凄凉,彷佛昨夜,那个人为情所伤!那一种痛,深深入了骨髓,深深入了魂魄。

深深!深深!

是你吗?那个爱恋著别人的女子?

你斩钉截铁一生不悔地念著他吗?

张小凡忽然笑了笑,带著一分哀伤与心死,恍如昨夜。

烧火棍溶入到天琊神剑光芒之中,所有人都再也看不清他们二人身影,也看不到烧火棍的光芒忽然黯淡了下来。

此刻,天际巨响,一道无比巨大的电柱从天而降,落到天琊之上。

整个天地,满天神佛,彷佛在同一时刻,一同吟唱。

巨大的光柱从天琊上折射而出,带了毁天灭地的气势,冲向了张小凡,生死关头,烧火棍腾空而起,挡在了主人的身前。

下一刻,张小凡被光芒吞没了。

许久!许久!许久!

天空乌云散去,光芒消失。

人们怔怔地看著天空,看著那一个少年,紧紧握著一根黑色的烧火棍,如一颗受尽折磨、遍体伤痕的石头一般,直直掉了下来。

他没有掉到地上,田不易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他身下,接住了他。

只见田不易脸色凝重,出手如风,立刻撬开已毫无知觉的张小凡的嘴,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也不管多少,把倒出的黄色药丸直接倒到了张小凡的嘴里。

那药丸入口即化,田不易一声不吭,腾身而起,一道赤芒立刻升起,载著他风驰电掣而去,竟是不再向场上看上一眼,看那方向,是回大竹峰去了。

苏茹等大竹峰一脉众人,也纷纷跟了上去。
cici520ff 发表于 2008-8-8 13:45:04
苏茹等大竹峰一脉众人,也纷纷跟了上去。

这时,脸色苍白的陆雪琪落了下来,立刻被狂喜的小竹峰众人包围,在师姐妹们簇拥下,她却一言不发地抬起头,望著天空中渐渐远去而消失的那道赤芒,怔怔不语。

他彷佛在黑暗中沉眠千年,渴望苏醒却无法睁眼,在沉沉无边的黑暗中,只有他孤独一人。

他便在这黑暗中孑然独行,然而除了黑暗,竟是无路可走。

於是他悲愤,深心处有熊熊大火焚烧不止,於是便向那九幽魔神许下重誓:就算他身体魂魄一起化为灰烬,也要点亮这一点光亮,哪怕为此将世间所有,与他一同埋葬。

亘古以来的那一丝戾气,竟是桀骜如初!

张小凡缓缓睁开了眼睛。

柔和的光线映入了他的眼廉,熟悉的居所的味道,飘浮在这个房间。

这里,似乎没有人在。

他缓缓坐起,刚想抬手擦去额头上的一点汗水,便只觉得肩膀胸口小腹处一起剧痛,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凉气,疼得脸色发白。

他坐在床上,不敢再动,过了良久,这钻心疼痛才缓缓散去。

这时该是午後了,房门虚掩著,两扇窗子支起,隐约可以看见庭院中依旧青翠的青草修竹。一向跟著他的小灰和一向跟著小灰的大黄都不见了,会不会是又找到肉骨头了呢?

他笑了一下,对著这个空荡荡的屋子,自己对自己笑了一下。

“吱呀”,门推开了,端庄美丽的苏茹走了进来,张小凡身子一动,叫了一声“师娘”,还没起身,脸上登时又抽搐了起来。

苏茹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柔声道:“你别动,小凡。”

张小凡待痛感稍退,才向苏茹道:“弟子不知道师娘你来……”

苏茹嗔了他一眼,道:“命都去了大半,你倒还有心思记得这个!别废话了,坐好吧!”

张小凡讪笑一下,苏茹替他查看了一番,点了点头,道:“你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体内经络损伤太重,不安心静养是不成的。”

张小凡道:“是,徒儿给师父、师娘丢脸了,真是对不住……”

苏茹截道:“你给你师父大大长脸了才对,近三百年来除了当初你师父自己参加的七脉会武,大竹峰一脉再没有比你更出色的弟子了。”

张小凡脸上一红,低头道:“那、那都是弟子运气好。”

苏茹微微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张小凡随即想起,道:“比试结束了吧!最後是谁夺魁,是那位陆师姐吗?”

苏茹微微摇头,道:“不是,是龙首峰的齐昊。”

张小凡不知为何,心里忽然一阵酸楚,低声道:“原来是齐师兄,他真是厉害,连拥有天琊的陆师姐也败在了他手下。”

苏茹听他这么一说,彷佛也触动了什么心思,低低地叹了口气,岔开话题道:“你这一次伤得可不轻,你师父费了老大心力救治,听他说了,以天琊神剑运用神剑御雷真诀,虽然陆雪琪修行不够,但若不是你那烧、烧……你那法宝替你挡了一下,只怕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张小凡听了她的话,忽然想起,向四下一看,却找不到那根黑色难看的烧火棍。

苏茹看著他的样子,淡淡道:“你那件法宝被你师父拿去了。”

张小凡怔了一下,低声道:“是。”随即忍不住又问了一句,道:“师父他老人家……”

苏茹道:“你昏迷了五天五夜,到昨晚伤势才稳定下来,今天一早,通天峰的掌门师兄传信过来,让你师父去一趟,此刻应该在通天峰吧!”

张小凡慢慢点了点头,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自己也觉得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的,但这两年来那根烧火棍第一次离开自己,却总有些隐约失落的感觉。

苏茹看了他一眼,眼中彷佛也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但还是道:“你刚刚才醒,不要太累了,要多多休息。我吩咐过了,让他们不要过来打扰你,三餐让必书送来就是了。”

张小凡道:“多谢师娘了。”

苏茹点头道:“那你休息吧!回头我让必书把饭菜送来。”说著回过身子,向外走去,就在她正要走出房门时,忽然听到身後张小凡叫了一声:“师娘。”

苏茹转身,道:“什么?”

张小凡看著她,似乎迟疑了一下,才道:“师娘,我想问一下,你知道龙首峰的林惊羽这次比试结果如何了,当时我在通天峰上,实在无暇去找他问了清楚。”

苏茹又看了看他,道:“他进了前八,但败在了同门师兄齐昊手下。”

张小凡怔了一下,道:“原来他也……谢谢师娘。”

苏茹微微摇头,道:“你休息吧!”说著转身走了出去。

张小凡缓缓躺了下来,望著房间的天花板,默然不语。

青云山通天峰上,玉清殿内。

道玄真人居中坐著,其余六脉首座也赫然在座,此外,大殿之上再无他人。

众人皆默然不语,道玄真人低眉垂目,看著手中把玩著的一根黑色的烧火棍。

“田师弟,”道玄真人打破了沉默,道:“你怎么看?”

田不易沉默片刻,道:“张小凡上山之始,并无此物,多半是这些年中机缘巧合,在哪里偶然得到这等宝物。”

苍松道人在一旁冷冷道:“此棍可与天琊相抗,已是神兵之属,但遍观天下,从未听说有这等宝物。”

田不易脸色一沉,冷然道:“神州浩土,何等广大,不知道还有多少不世出的奇珍异宝,你我充其量也不过是井底之蛙罢了。”

苍松道人脸上怒色一闪,还未发作,却听小竹峰的水月大师冷冰冰地道:“我们自然是井底之蛙,但这黑棍施法时妖气腾腾,明明便是一件邪物,倒不知道为何田师兄却看不出来?”

田不易哼了一声,道:“发些黑气便是妖气了吗?有些红丝便是邪物了吗?若如此,我回去把脸涂黑了,诸位是不是也把我当做魔教妖人给斩了?”

道玄真人眉头一皱,道:“田师弟,你不要这么说话,怎么好端端的说自己是魔教妖人!”

田不易冷哼一声,甩过头去,不再说话。

道玄真人叹了口气,把手中那烧火棍放到手边茶几上,道:“今日请诸位前来,便是商议一下,一来此次七脉会武之中,大竹峰弟子张小凡手中多了这一件古怪法宝,来历不明而威力绝大。二来当初我等商议派前四位弟子去空桑山万蝠古窟查探,另三位大家都没意见了,唯有这张小凡……”

田不易越听越怒,本来他对张小凡修行忽然突飞猛进也有些困惑,对这烧火棍亦有疑心,但在这玉清殿上,别人不说,偏偏对自己门下弟子诸般挑剔,他如何不怒,当下沉著脸,刷地起身,大声道:“掌门师兄,你欲待如何?”

道玄真人没想到田不易竟有这么大的反应,吃了一惊,众人纷纷侧目。坐他田不易身旁,一向与他关系还算不错的风回峰首座曾叔常拉了拉田不易的袖子,道:“不易,掌门师兄也没说什么,你先坐下。”

道玄真人脸色微沉,道:“田师弟,此间事的确有些古怪,我为一门之长,自会秉公处理,你放心好了。”

田不易脸上怒色依然,但看著道玄真人脸色以及身旁曾叔常劝了两句,终究还是坐了下来。

道玄真人缓缓道:“诸位,此棍刚才大家也都看过了,外表平平无气,内里却隐有煞气。但最紧要的是,以我等修行,都不能掌控此物,反而是那一个顶多只有玉清境第四层境界小弟子可以驱用,这是何理?”

众人包括田不易都是默然,他们都是一等一的修真高人,如何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没有人愿意说出口来。

最後还是道玄真人道:“以我看来,这黑棍多半便是『血炼』之物。”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在座各位首座还是微微变了脸色,所谓血炼之物,便是以人本身精血化入炼造宝物之中。

这等奇术,方法诡异艰险不说,法宝材质更是苛刻无比,万中无一。而且炼造过程凶险之极,一个不小心便为法宝凶煞血厉之气反噬,死状苦不堪言。

当然,若能成功,则此法宝必定是威力绝伦,而且更有一个好处,便是宝物与主人血气相连,除非有炼造人血脉,旁人皆不能用之,但也因为是以鲜血为引,往往便有了凶煞之气。

传说中这血炼之法,传於上古魔神,自古以来在魔教妖人中代代相传,却并未听说有什么出名的血炼法宝,多半是这法子太过凶险,连魔教中人也不敢轻易尝试。

只是,如今竟在青云门一个少年弟子身上,出现了这等法宝。

道玄真人望向田不易,田不易脸色铁青,缓缓站起身来,道:“师兄,你说的或许有理,但我还是要说,张小凡年不过十六,如何懂得这血炼之术?而且他自上山以来,五年中从未下山,来时更是身无长物,又去哪里找这举世难寻的法宝材质?”

苍松道人忽地冷冷道:“或许他是魔教中人处心积虑安插进我青云门下,也不足为奇!”

田不易大怒,道:“若他真有如此心机,又怎会在七脉会武大试中,在近千人眼皮底下驱用此物?再有,若他真是魔教奸细,嘿嘿,苍松师兄,你门下那个林惊羽怕也不乾净吧!”

苍松道人似被刺到痛处,起身怒道:“你说什么,惊羽怎么能和你那笨徒弟相提并论?”

田不易脸色更黑,哼了一声,斜眼看去,道:“是啊!我那徒弟是笨,但听说还进了前四,倒不知道苍松师兄门下那叫林惊羽的奇才此次名次又是多少?”

苍松怒道:“他是运气不佳,遇到了他师兄齐昊,若非如此,又怎会进不了前四!”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道:“反正他是没有某人运气那么好,一路之上,都靠著别人弃权轮空才得以晋级,居然还敢大言不惭!”

田不易大声道:“难道他与陆雪琪那一场也是运气?”

苍松道人接道:“不错,就是因为不是运气,所以他就败了,而且败得那么惨,几乎连命都没了!”

田不易越发愤怒,他口舌一向不甚灵活,说不过苍松,但心中怒气更大,脸色涨得通红,怒道:“你要怎样,是否也想看看我是不是浪得虚名?”

苍松道人竟是丝毫无意退让,当即站起,傲然道:“那我就领教一下田师兄你的赤芒仙剑!”

田不易更不说话,踏上一步,右手已握住了剑诀,大殿之上,空气忽然像是凝固了一般。

“放肆!”一声大响,却是道玄真人一掌拍在手边茶几之上,满脸怒容,站了起来:“你们两个可是当我这个掌门死了不成!”

道玄登上掌门宝座已近三百年,德高望重,平日里虽然和蔼,但这一下发怒,田不易与苍松道人都是吃惊非小,心中震汤,随即退了下去,低声道:“是,掌门师兄息怒。”

道玄真人看了看这些首座,脸上怒容过了半晌方才缓缓退去,沉吟了一下,道:“田师弟。”

田不易走出一步,道:“掌门师兄。”

道玄真人看著他,道:“无论如何,这黑棍来历古怪,若真是魔教之物,那张小凡与魔教有何牵连,我们便不能容他,你可知道?”

田不易微微低头,默然许久,才道:“是。”

道玄真人又道:“田师弟,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滋事体大,我们不可不慎重行事。你今日且先回去,待那张小凡病势稍好,你便仔细盘问,再带到此处,我等再行商议,如何?”

田不易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忽然间重重顿了顿脚,点了点头,连话也不说一句,转身便走了出去。

门外一声呼啸,多半是御剑去了。

大殿之上,曾叔常向道玄真人道:“掌门师兄,田不易师兄的大竹峰一脉难得出现一个人才,却出了这等事,他自然心里不甚痛快,你莫要放在心上。”

道玄真人叹了口气,摇头道:“我自然不会在意,田师弟为人我是知道的,也是信得过的。”

cici520ff 发表于 2008-8-8 13:48:01
说到此处,他像是想起什么,转头对小竹峰水月大师道:“水月师妹,这几日你门下那女弟子陆雪琪……”

水月淡淡道:“多谢师兄关怀,雪琪身体已经大致恢复。若不是田不易师兄门下出了那等怪人怪宝,一场比斗中耗去了雪琪大半元气,她本也不会输给别人的!”

苍松脸色一变,道玄真人却已抢先摇手道:“哎呀!事情都过去了,不要再计较了。”

苍松和水月彼此瞪了一眼,转过头去,道玄真人看在眼里,心中叹息不已,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到身旁茶几之上,只见那根黑色而难看的烧火棍,正静静地躺在茶几上面。



第八章 正道

大黄躺在地上,眯著眼睛,尾巴不时摇上一下,猴子小灰则趴在他的床上,一双明亮的眼睛直看著脸色显得憔悴的张小凡。张小凡瞪了它一眼,没好气地道:“你看什么看?”

小灰自然不会对著张小凡说什么人话,却“吱吱”叫了两声,看它猴脸,主人受了伤,非但未有什么担忧之色,看著反而幸灾乐祸的样子多了些。

张小凡心中有些恼火,不耐烦地道:“去、去、去,到一边去!”

这时脚步声响了起来,未待他进门,张小凡已然听到,笑著道:“六师兄,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送饭……”

他声音忽然停了下来,只见田不易矮胖的身子从房门处缓缓踱了进来。

张小凡吃了一惊,这些日子以来,苏茹只让他安心静养,其他各位师兄包括田灵儿在内只来看过他一次,其余时间都只有杜必书三餐为他送饭来,根本想不到田不易会突然出现。

他在床上愣了一会,忽然醒悟,连忙爬了起来,下了床就要行大礼,田不易心思重重,脸色阴晴不定,挥了挥手,道:“罢了。”

张小凡应了一声,起身立於一旁,看著田不易走过来坐在桌旁,一口大气也不敢出。

田不易看了这徒弟一眼,从刚才那反应看,这小徒弟无论如何也看不出来像是个内涵锦绣的奇才,反而比普通人似乎都差了一些,但偏偏……

田不易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老七,你过来坐下吧!”

张小凡又是一惊,从来田不易对他都是不假颜色,今日对他和蔼了一些,他反而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田不易等了一会,却见张小凡惊疑不定地看著自己,好像还没反应过来,心中又是一阵生气,微怒道:“是不是要让我请你坐下?”

他这一骂,气势十足,张小凡登时找到了往日师父威严的感觉,居然立刻反应了过来,乖乖坐了下来。

田不易看他样子,反而窒了窒,又多看了他一眼,随之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你身子怎么样了?”

张小凡恭恭敬敬地道:“回禀师父,从通天峰回来以後,蒙师父、师娘救治,还有各位师兄的照料,已差不多都好了。”

田不易看著他,淡淡道:“七脉会武已过去一月有余,看来你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有几句话,现在要问问你。”

张小凡心下一沉,隐隐觉得自己一直害怕的事情终於来了,但事在眼前却只能道:“是,师父请说。”

田不易缓缓道:“你那根黑色棍子,是怎么来的?”

张小凡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地向田不易看去,只见田不易也正盯著他,一张脸虽然还是一副平淡模样,但目光炯炯似有神光,竟是不怒而威。

那一刻他在心中转了千百个念头,一时竟是不得做声,田不易慢慢沉下了脸,面色难看之极,再次沉声道:“你说!”

张小凡被他催促,片刻间额头汗水已现了出来,他虽见识不多,但多年前幽谷之中噬血珠与那奇异黑棒激斗之後意外融合之事,毕竟太过古怪,其中凶煞险恶,且有吸噬精血异能,这些在平日里与诸师兄谈话时他已知道了绝不会为正道所容,如果被田不易知道了实情,只怕更是後果不堪设想。

此外,在他深心处,仍然还有一事,一直是个深深的忌讳,特别是自从他知道了普智和尚乃是天音寺四大神僧之後,再想到他传授给自己的那套口诀……

在那一个瞬间,他便已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不能说出普智之事,连关於他的一丝一毫也不能说。

田不易盯著他。

张小凡在那逼人的目光中,站起,又跪了下去。

“师父!”

田不易眉头紧皱,哼了一声,冷冷道:“说。”

张小凡俯下头,慢慢地道:“那根黑棒,是数年前我与师姐一同去後山幽谷中时,无意得到的。”

田不易微微一怔,随即想起,两年前确有此事,田灵儿到那幽谷之中曾无故昏迷了过去,苏茹曾去查探过却并无什么异样,後来自己也去看了看,的确如此。此事一直是个小小迷团,但日子一久自己也就淡忘了,现在看来,多半便是这根黑棒的缘故了。

但是一根黑棒无人催动便能令田灵儿昏了过去,这是何等凶煞之物,张小凡却如何能够得到驱用?

田不易想到这里,心中疑团只有越来越大,沉声道:“你是怎么得到的?”

张小凡不敢抬头,生怕被田不易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他本就不是机巧之人,此刻更是焦急万分,仓促间无论怎样也想不出什么好的解释藉口。

田不易见他迟疑,他是何等世故老练,当即大喝道:“说。”

张小凡被他一吓,汗水涔涔而下,心头乱跳,不敢再瞒,终於把当日情况大致说了出来,但在这其中,他话到嘴边,却还是把有关噬血珠的事情硬生生收了回来,只说是当日在幽谷之中,他看到黑棒,一时好奇拿起,结果黑棒竟将他精血吸出(其实那是噬血珠的缘故),并感觉恶心欲吐,其後他就昏了过去。

在昏迷之前,他隐约看到黑棒把他的精血吸了进去,融入棒身。

他说完之後,头也不敢抬,不敢再看田不易,田不易却皱著眉头陷入苦思:看这小徒弟倒是不像说谎,那种种法宝异能绝不是他能编造出来的,但这等奇异法宝,便是连他也是生平第一次听说,如果说和这黑棒有些相似的,只怕便只有千年前魔教的大凶之物“噬血珠”了。

但是很明显,这黑棒与那噬血珠决然不同。

田不易站起身子,在房间中负手来回踱步,沉吟半晌,回头看向张小凡,道:“你先起来罢。”

张小凡低声应了一声,站了起来,但仍然低垂著头,站在一旁。

“但就算如此,那法宝与你有血气相连,是血炼之物……”

张小凡讶道:“师父,什么是血炼之物?”

田不易怔了一下,随即不耐烦地道:“不知道就算了,我问你你听好就是。”

张小凡立刻低头,低声道:“是。”

田不易看著他,道:“就算那黑棒乃是不世出的异宝,但不管怎样你也要至少修炼到太极玄清道玉清境第四层境界才能驱用……”

张小凡脸色一变。

田不易缓缓地道:“当日在通天峰上,我就问过你,今日我再问你一次,究竟是谁私传法诀於你的?”

张小凡身子一震,他知道自己此时为了这不知名的黑棒已然有了大麻烦,若再加上私自修习法诀之事,只怕等待自己的惩罚更是无法想像。

只是此刻,他眼前却彷佛飘过了田灵儿的样子:少年时带著自己上山砍竹的身影,雨夜里孤灯旁温柔的容颜,还有往日里大竹峰头的笑骂奔跑,就连那飘在记忆中她身体的淡淡幽香,此刻竟也这般清晰。

一点一滴,浮上心头!

他再一次跪了下去,重重地叩头,却再没有说一个字。

chrislau2001 发表于 2008-8-8 13:50:38
有款网游叫诛仙,应该和这个小说有关系吧。
cici520ff 发表于 2008-8-8 13:51:50
他俯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伤後初愈有些消瘦的身子有了一分坚强,看起来却似带著一分凄凉。

田不易深深地看著他,半晌,忽然长出了一口气,道:“你起来吧!随我到通天峰去,至於你有没有命回来,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白云深处,仙气缭绕,一切都平静祥和的如人们梦想中的仙境一般。

青云山,通天峰,玉清殿。

青云门七脉首座尽在此处,目光都看著跪在堂下的那个少年。

道玄真人望著跪在那里的张小凡,脑海中不由得又浮现出五年前那两个被救上山的小孩的身影,白云苍狗,世事流转,彷佛一转眼间,他们便已长大成人。

他在深心处低低叹了口气,目光离开张小凡,对其他首座道:“诸位,刚才张小凡说的话,你们意下如何?”

众人沉默,半晌,苍松道人的声音响起,断然道:“此子之话,绝不可信。”

跪在地上的张小凡身子一抖,却并没有抬起头来。

道玄真人皱了皱眉,道:“苍松师弟为何如此肯定?”

苍松道人看了张小凡一眼,道:“血炼之法,阴邪恶毒,若非有魔教妖人指点於他,他怎会有这等见识法力来炼造如此法宝,所以此人必定是魔教奸细,不可饶他性命。”

苍松一向执掌青云门刑罚之事,位高权重,说话声调坚决刚硬,张小凡听在耳中,脸上血色尽失,几乎喘不过气来。

众人都没有出声,田不易却沉著脸,缓缓道:“若他真是如你说的这般处心积虑潜入我青云门下,又怎会故意在众目睽睽下施展法宝?”

苍松道人哼了一声,道:“魔教妖人,本就难以猜测行径,居心叵测,做出些古怪事情也不足为奇。”

田不易怒道:“你这岂不是牵强附会,强词夺理?”

苍松道人冷冷道:“我强词夺理?请问田师兄,这血炼之法,可是我正道中人所有?”

田不易语塞,脸色涨红,此刻任谁也看了出来,田不易到底还是站在他徒儿一边,正当这尴尬时刻,忽有个冰冷声音传了出来,一听便知是小竹峰的首座水月大师:“请问苍松师兄,你口口声声说血炼之法阴邪恶毒,请问一句,它到底如何阴邪,如何恶毒了?”

苍松道人张口欲言,忽又窒了一下,只得道:“魔教妖术,还用多说吗?”

水月冷冰冰地道:“如此说来,苍松师兄也是对血炼之法一无所知,怎地便以为此法阴邪恶毒,便要诛杀这个少年了?”

苍松道人向水月大师看了过去,目光炯炯,气势逼人,道:“哦,水月师妹,那你是什么意思?”

水月大师淡淡道:“诸位师兄,此间之事,一来我等对血炼之法所知不多,虽有所闻但多为揣测,若万一所谓血炼之法当真便有这碰巧之事,我们岂不是错杀好人?二来这少年年仅十六,身世来历又是清楚明白,强要说他是魔教中人,只怕於理不合罢。”

苍松道人眯起了眼,眼缝里却透露出尖锐光芒,道:“水月师妹为何今日一反常态,大力为这少年开脱,真是令人不解?”

水月秀美脸上怒意一闪而过,即道:“我乃是就事论事,绝不似有些人,看不得同门别脉出了人才,害怕威胁自己地位,便抓住些小事赶尽杀绝,毫无人性!”

若论口舌锋利,在座七人中有六个男子,却无一可比得上水月大师,苍松道人气得脸色发白,霍地站起身来。

道玄真人连忙插口进来,道:“好了好了,说著说著怎么又吵起来了,坐下,坐下。”

苍松道人不敢置掌门的话於不顾,只得恨恨地坐回位置。反观水月,却是一脸的若无其事,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椅子之上。

道玄真人摇了摇头,转向其他人,道:“诸位,你们意下如何?”

其他各脉首座沉默了一会,风回峰首座曾叔常首先道:“掌门,我以为水月师妹言之有理。这少年来历清白,入门後又从未下山,只怕真是机缘巧合得了这一件宝物,说起来反而是我青云之福。”

道玄真人抚须微微点头,转眼看向落霞峰首座天云道人,天云看了看苍松,道:“此事我同意苍松师兄的做法。”

苍松道人得了个盟友,向著天云道人点了点头。

最後只剩下个朝阳峰的首座商正梁,他看了看田不易等人,又看了看苍松道人与天云道人,最後眼角余光又仔细瞄了一眼道玄真人,微一沉吟,即道:“我以为水月师妹说得有理。”

田不易脸上一松,苍松道人却是哼了一声,道玄真人随即点头道:“大家都说了,那我也不客气了。”说到这里,他却先向著依然跪在地下的张小凡道:“小凡,你先起来罢。”

张小凡身子一震,抬头看了看诸位师长,缓缓站了起来。

道玄真人多看了他两眼,彷佛想要把他看个清楚,然後对著其他首座说道:“诸位,其实我也以为张小凡不似魔教中人。这黑棒虽有凶煞之气但内敛其中,并不似过往中我等见过的魔教凶物一般,杀气腾腾,凶相毕露……”

苍松道人听著不对,忍不住叫了一声:“掌门师兄,魔教妖人凶险恶毒,宁可杀错,不可放过啊!”

道玄真人脸色一变,看了他一眼,喝道:“苍松师弟,你可知你在说些什么?”

苍松自知失言,低头不语。

道玄真人脸色严肃,但声调转为低沉,缓缓道:“苍松师弟,你执掌我门中刑罚二百余年,公正严明,为兄是十分敬佩的。但我看你这十几年来,戾气渐重,杀性愈盛,为兄心中十分担忧,你可知道?”

苍松道人低声道:“是,师兄。”

道玄真人凛然道:“宁杀错不放过,乃是魔道中人所为,我青云门自居正道,一向光明正大,若遇事便当宁可放过,也不杀错,否则我们与魔道中人有何区别?苍松师弟,你道行虽深,但仍需潜修道义,参悟道法才是。”

苍松道人单掌竖起,道:“多谢师兄指点,苍松受教了。”

道玄真人面色一松,道:“你知道就好了。”说著转向众人看了一眼,众人都道:“掌门师兄做主就是。”

道玄真人点了点头,对张小凡道:“你都听见了?”

张小凡心中感动,连忙道:“是,多谢、多谢诸位师伯师叔,”说著又转向田不易,声音中带了一些哽咽,道:“多谢师父。”

田不易摆了摆了手,却没有说话。

道玄真人拿起放在手边茶几上的那根黑色短棒,抛给张小凡,微笑道:“这东西非你不可驱用,你收回去吧!”

张小凡伸手接住,入手後立刻感觉到那熟悉而冰凉的气息一下子腾了起来,走遍全身,彷佛通灵性般的有说不出的欢喜。

他深深向道玄真人行礼,道:“多谢掌门师伯。”

道玄真人微笑一下,拍了三下掌,堂後立刻有道童走了过来,道玄真人吩咐几句,道童点头应了一声,走了出去,过不多时便引了三人进来。

张小凡看了过去,却都是认识之人。齐昊与曾书书走在前面,曾书书趁著他老爹曾叔常不注意,还偷偷向张小凡做了个鬼脸。至於走在最後的,却是清冷美丽的女子,正是小竹峰的陆雪琪。

这三人再加上张小凡,正好便是这次青云门七脉会武的前四名弟子

cici520ff 发表于 2008-8-10 09:56:27
原帖由 chrislau2001 于 2008-8-8 13:50 发表



有款网游叫诛仙,应该和这个小说有关系吧。

就是根据这个改编的
cici520ff 发表于 2008-8-10 10:00:37
第九章 下山

齐昊与曾书书看到张小凡在此,或多或少都是微笑著打了个招呼,只有陆雪琪依然一脸漠然,但眼光仍是向他瞄了一眼,眼眸深处彷佛也有不知名的情绪闪过,但转眼就消散不见。

道玄真人看著堂下四人,微笑道:“今日让你们四人前来,是有一事,要让你们下山去历练一番。”

齐昊等人一起动容。

道玄真人便把前日空桑山“万蝠古窟”一事说了一遍,又道:“此事关系重大,你们四人乃是我门下精英,所以才会派遣你们去查探一番。但魔教妖人奸险毒辣,你们都要小心行事。”

四人齐声道:“是。”

道玄真人点了点头,道:“此外,除了我青云门外,焚香谷与天音寺都有派出出色弟子前往一同追查,你们在人前不可失礼,但也不可折了我青云门的气势。此外,长门的萧逸才萧师兄也早已过去空桑山追查此事,你们若找到他,凡事便多多商量。”

四人对望一眼,又是齐声答应。

道玄真人细细看了这四个年轻一代的弟子一眼,最後目光落到齐昊身上,招手道:“齐昊,你过来。”

齐昊怔了一下,走上前去,道玄真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转头对苍松道人笑道:“师弟,你们龙首峰後继有人啊!”

苍松道人的脸色从刚才开始就不大好看,此时终於露出了些笑容,笑道:“师兄笑话了。”

道玄真人微笑著从怀中拿出一物,递给齐昊,道:“收下罢。”

齐昊接过一看,却是一面小镜,形状古拙,青铜镂边,上刻龙,下刻虎,镜上刻著八卦方位,中间镜片处却非一般铜镜,黄蒙蒙的看不清楚。

齐昊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苍松真人已然喜形於色,喝道:“傻小子,还怔著做什么,快跪下谢恩。”

齐昊立刻醒悟,知道手中这不起眼的东西多半便是法宝“**镜”,连忙跪下,道:“多谢掌门师伯。”

道玄真人微笑著道:“不必了不必了,起来吧!”说著向其他人道:“你们先出去吧!”

众人知道他要传授齐昊**镜的秘诀,便一起退了出来。

走到殿外,张小凡首先和田不易走到一边,田不易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现在身负重任,就不要再回大竹峰,等一下便与他们三人一起下山吧!大竹峰那里我替你说一下。”

张小凡吃了一惊,随即低下了头,低声道:“是,师父。”

田不易道:“你养伤的这一个月里,我听说你师娘传了你些御剑法门和道法秘诀,你可都记下了?”

张小凡点头道:“是,弟子都记下了。”

田不易转过了身子,缓缓道:“那就好,虽然你资质不好,但始终是我大竹峰门下,出去了不要给我丢脸。”

张小凡立刻道:“是,师父,弟子绝不会丢你老人家的脸。”

田不易哼了一声,他背著身子,张小凡也看不到他的脸,不知他是什么表情,但听他声音,倒也没有什么怒气。

半晌,田不易彷佛叹了口气,转头看了看张小凡,也不多说什么,摆了摆手,算是打过了招呼,便祭起仙剑破空去了。

张小凡怔怔地看著师父身影化做一道赤芒,消失在天际,直到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却正是笑嘻嘻的曾书书。再看看周围,其他各脉的首座都已走了,只剩下了他们两人还有站在远处独立的陆雪琪。

曾书书笑呵呵地道:“算你命大,我还担心你这次过不了关呢!”

张小凡与他在一起,登时便感觉轻松多了,闻言笑道:“是啊!我也吓了半死。”

曾书书拍拍他的肩膀,向他前後看了看,低声道:“怎么没把小灰带来?”

张小凡苦著脸道:“我一早被师父带来,没想到会立刻下山,什么都没带呢!哪里想得到小灰?”

曾书书笑道:“没事,衣服我可以借你,要不等我们到山下河阳城里去买也可以。”说著他向张小凡眨了眨眼,悄声道:“呵呵,反正我们这次可赚到了。”

张小凡不解其意,道:“什么?”

曾书书眉毛耸动,往身後一瞄,嘿嘿偷笑道:“有美女同行啊!”

张小凡又好气又好笑,但还是向陆雪琪那里看了一眼,与此同时,彷佛陆雪琪也有感应似的,向这里看了一眼,二人目光远远相望,张小凡只觉得她目光如霜,吓了一跳,连忙移开了视线。

二人说笑了一会,曾书书正对著他偷声说著以後与陆雪琪上路如何如何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张小凡原本微笑的脸上忽然僵硬了起来,目光也变得直了,盯著他的身後。

曾书书微觉疑惑,转头看去,却见在长长台阶之下,一个男人歪歪扭扭走了上来,四十多岁,身上衣服还算乾净,但一脸茫然,目光呆滞,口中胡乱地说些前言不接後语的话:“下雨了,天黑了……臭……娘亲啊……神仙,神仙,嘿嘿,神仙啊……”

在曾书书和远处看过来的陆雪琪的注视下,张小凡走了过去,走得很慢很慢,彷佛过了许久,他才走到那个男子身边。

就像,走到了往事身边!

“王二叔,你还好吗?”他拚命压抑著激动心情,低低地道。

那男人眼中却似乎完全没有张小凡的存在,口中依然念念有词,甩开张小凡走了过去,不久,消失在大殿後边。

“他是谁啊?”曾书书走到他的身边,问道。

张小凡看著王二叔身影消失的地方,凄然道:“一个疯子!”

曾书书看他脸色,知趣地没有再问下去。过了一会,满脸喜色的齐昊从大殿中走了出来,向著他们三人打了个招呼。

张小凡心不在焉地与曾书书一起走了过去,几人商议之下(张小凡怔怔出神,一言不发),决定先下山到河阳城里。

曾书书笑著对齐昊道:“齐师兄,掌门师伯传给你的**镜可厉害吗?”

齐昊笑道:“**镜乃我青云门至宝,自然厉害,怕只怕我修行不够啊!呵呵,好了,此处乃是山顶,除了七脉首座外其余弟子不能御剑,我们下去云海,从那里再御剑飞到河阳城吧!”

陆雪琪面无表情,张小凡茫然点头,只有曾书书笑容满面,看来下山对他这一个好玩的人来说,可算是一件喜事。

从青云门到河阳城,这一路之上,青云门最“出色”的四位弟子御剑而来,别人都是轻松自如,但张小凡便不免有些吃力。

他养伤一月,苏茹似乎早就料到他不会有事,传了他些青云门道法秘诀,顺道把如何驱用法宝御空而行的方法也传了给他。

其实说也简单,只要道行够深,法宝不是太次,以青云道法辅以念力驱动法宝即可。

不过张小凡修行不深,法宝虽然是不差,却大是古怪,对新学的青云门道法也颇为陌生,这一用起来便大是麻烦。

当初苏茹也没想到他一上通天峰就立刻要下山,还想著先让他记住法诀,回大竹峰後再让他多加练习,其他各脉的首座当然也不知道这古怪小子的底细,看他在七脉会武大试中的表现,想当然便以为这最基本的御剑道法他是知道的。

却不知张小凡偷学道法,糊里糊涂的练到了“驱物”境界,却哪里知道什么御剑的本事。

看著其他人祭起仙剑,齐昊是白色的“寒冰”仙剑,陆雪琪是蓝色“天琊”仙剑,曾书书则是一柄微带紫气的仙剑──“轩辕”。

张小凡心中紧张,强撑著祭起“烧火棍”,但在感觉上却似乎差了一些,没有七脉会武那日得心应手的感觉。

穿云越山,这一段本是半日的路程,四人却直到太阳下山了才到达河阳城。张小凡与另外三人为了避嫌,在河阳城外一个僻静处落到地上时,全身上下都已湿透,面色苍白,看这情形似乎比当日比试时还要辛苦。

这一路在天上,他几次掌握不住烧火棍,若不是齐昊等人在他身边看出不对,不敢离他太远,及时加以援手,只怕他这新近的青云门“出色弟子”不免从高空摔下粉身碎骨而死,还未替师门争光便先遗臭万年,让青云门丢尽脸面。

齐昊等人决定在城外停下,步行进城,虽有避嫌之意,但也生怕万一在城中闹市,众目睽睽之下,张小凡一个不好栽了下去,青云门两千年来在这里辛辛苦苦建立的崇高威信便要毁於一旦,呜呼哀哉!

稍事休息,待张小凡缓过气来,四人便在夕阳中,向那座高大的河阳城里走去。张小凡走在最後,感觉到前头齐昊与陆雪琪不时投来疑惑的目光,显然他们不能理解为何一个在七脉会武大试中大放异彩的人,居然连普通的御剑而行也用不清楚。

倒是曾书书依旧笑呵呵的与张小凡走在一起,绝口不提刚才的事,口中滔滔不绝地向张小凡介绍著河阳城:“方圆百里之内,这里是最大最繁华的所在了。住在这城里的百姓,少说也有个二、三十万人,而且地理位置又好,往来商旅极多,更是热闹……”

张小凡听著听著,心中著实佩服曾书书博学多识,道:“书书,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曾书书面有得色,道:“这有什么,看书多了自然知道。”说著他面露诡笑,偷偷附耳到张小凡耳边,低声道:“其实我来过这里好多次了,都是偷跑下山的。”

张小凡大吃一惊,道:“你,你……”

曾书书嘴一撇,道:“看你吓得那个样子?这有什么。从我修习御剑之术,自然是要经常练习,飞著飞著飞到这里,累了下去逛逛街有什么了不起的!”

张小凡为之哑然。

听著他们二人在後边嘀嘀咕咕,齐昊微微一笑,向身旁的陆雪琪道:“陆师妹,天色已晚,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过夜,明日再赶路吧!”

陆雪琪一张脸上冷若冰霜,没有丝毫表情,只淡淡点了点头。

进到城内,他们为了避免麻烦,一早便把青云门弟子服饰给换过了,倒也没引起什么怀疑,但陆雪琪相貌绝美,却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惹得不少路人驻足观看。

张小凡在一旁瞄了陆雪琪一眼,见她虽然面无表情,但一双明眸却闪过一丝怒意,不由得为这些路人担心起来,万一天琊出鞘,只怕这历史悠久的古城先毁了一半。

不过陆雪琪的涵养显然要比张小凡料想的要好得多,一直到他们住进一家名叫“山海苑”的客栈之後,陆雪琪也没有什么动静。

齐昊在众人中阅历最深,四人隐隐便是以他为首,像这等住店之事也是他上前张罗,其後他们便被店家安排到最上等的後园居住。

这家山海苑规模颇大,後园中共有四个别苑,他们四人住在西苑,每人一间房子,回去休息了一下,齐昊便叫上众人,到前头酒楼吃饭。

山海苑自建酒楼,地处河阳城最热闹的大街之上,但在三楼贵宾厅里,却是清净的很,宽敞的大厅里只摆了不到十张桌子,现在大概有五桌有著客人正在吃饭。齐昊叫过小二,点了几样菜,看他样子对这里熟悉的很,多半是常客了。

张小凡心里这般想著,他出身农家,从未到过山海苑这等奢华之地,刚才经过二楼时看见大厅里富丽堂皇,但走到三楼却见雕龙画凤,红木横梁,古香古色,与二楼完全两样。

他自然不知道世间人若是到了富贵处,便反倒追求起身份品位来了,纵然有些人喜欢光彩奢华,但为了让人说上一句自己有些修养,附庸风雅也是常有的。
cici520ff 发表于 2008-8-10 10:01:33
他们四人坐在靠窗的一张小桌上,曾书书向厅堂里的布置看了一眼,对齐昊道:“齐师兄,这里的价钱不便宜吧?”

齐昊微微一笑,道:“这里是河阳城里最好的酒楼,自然便宜不到哪去,不过我们青云门在这里素有名声,他们老板巴不得我们来,不会收我们多少钱的。”

曾书书“啊”了一声,点头称是。过了一会,店小二便端了数盘小菜鲜炒上桌,尤其最後还有一盘新鲜炖鱼,看那鱼身鱼体延长,前部亚圆,後部侧窄,体暗褐色,有须两对,粗长。最紧要处是肉质白润,香气四溢,登时让人食指大动。

张小凡对烹饪一向有著兴趣,又从未见过这种鱼类,忍不住便向店小二道:“小二哥,这鱼叫做什么鱼,又是如何煮食的?”

店小二呵呵笑了一声,道:“客官你可真有眼光,这道『清炖寐鱼』,乃是我们山海苑的招牌菜,清香滑嫩,入口香甜,在这河阳城百里之内,可是大大有名……”

张小凡吞了口口水,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到嘴里,立刻闭上眼睛点头不已:“啊!肉质真好,不过煮得更好,甜处是放了些糖,加了姜片去腥,呃,有爆葱香味,必定是用了新鲜小葱头。

啊!最难得的便是把胡椒、五香,咦……对了,还有麻油的味道配得如此之好,厉害,厉害!”

他一脸陶醉的样子,看得齐昊、曾书书目瞪口呆,便是陆雪琪也看著他,脸上露出古怪神色,但站在一旁的店小二却当真是佩服之极,大声夸道:“客官真是行家,识货!”

张小凡此时方才注意到身边众人的样子,脸上一红,连忙放下筷子,但还是追问了一句,道:“请问小二哥,这寐鱼产自何处?”

店小二还未说话,忽听隔壁一张大桌旁有个女子声音道:“这寐鱼乃是南方诸钩山的特产,离此有千里之遥,如何能够运来,你这店家岂不是骗人吗?”(注一)众人吃了一惊,看了过去,只见那一张大桌之上,坐了八个人,六个身著黄衣的男子,另有两个女子,一女身著淡紫长裙,面蒙轻纱,看不清楚容颜,但露出的几分肌肤却是雪白;另一个女子便是说话之人,年纪不大,看去只有十六、七岁,一身水绿衣衫,相貌秀美,细眉雪肤,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极是灵动,令人眼前一亮,便是比之陆雪琪也不输几分。

张小凡“啊”了一声,却见那女子说了这一番话後,眼光便落到了他这一桌的陆雪琪身上,似是也为陆雪琪容貌所惊。女子爱美,便是陆雪琪这等平日冷若冰霜的女子,此刻却也忍不住多看了那女子一眼。

店小二此时赔笑道:“这位客官说的是,不过您有所不知,在百年前这寐鱼的确是南方诸钩山独有,但後来青云门道玄真人路过诸钩山,特地将这寐鱼移了回来,就放在青云山阴的洪川之中,到如今不但成活,而且渐渐繁盛。我们都是托了青云山上道玄仙人的福,才能有此口福的啊!”他说著说著,脸上便露出崇敬之极的神色来。

张小凡等青云门人听了,自然个个高兴,面露笑容,但那少女听了,回头与那面蒙轻纱的女子对望一眼,坐了回去,嘴里却是哼了一声。

吃完可口的晚饭,张小凡等人心满意足地回到住处,齐昊在西苑门口对众人道:“今晚诸位就先在这里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便赶路前往空桑山。”

张小凡与曾书书应了一声,陆雪琪却是一声不吭,直接便走回自己房间,“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齐昊呆了一下,向他们二人苦笑一声,道:“二位师弟,也早些休息吧!”

张小凡看了他英俊的面孔一眼,只见在夕阳之下,齐昊神采竟是丝毫不逊於往日,反而还有了几分出尘之意,忽然间心灰意懒,提不起精神,勉强和曾书书打个招呼,居然也不理齐昊,自顾自走回房间。

曾书书呵呵一笑,与齐昊说笑了两句,二人便也分别回房休息去了。

这一夜,是张小凡五年来第一次离开青云山,翻来覆去的,不知为何一夜没有睡好。

到了半夜好不容易才迷糊睡去,赫然间却梦到自己一身血污,面目狰狞地站在尸山血海之中,同时心里深处竟翻涌著说不出的狂热杀意,彷佛眼前红色的鲜血就像甘美的泉水,吸引著他,引诱著他,让他忍不住地想通过杀戮来获得这一切。

“啊!”

张小凡从梦中惊醒,猛然坐起,大口喘气,全身大汗淋淋,过了好一会儿,他激烈跳动的心脏才缓缓平服下来。

他在黑暗中怔怔地坐了半晌,无意中伸手,碰到了放在枕边的那根烧火棍,一股冰凉的感觉包围了他。

这个梦与这些年来他不停梦到的噩梦十分相似,那彷佛变做另外一个人的情景,那个梦中噬血的凶人,令他自己也感到畏惧。

四下无声,周围一片漆黑。

他盘起腿,在黑暗中坐直身子,深深呼吸,闭上双眼,双手合十放在身前。

黑暗像是温柔的女子,轻轻缠绕著他的身体,一层淡淡的金光,若隐若现地从他身体里散发出来。

映著那淡薄的光芒,张小凡的脸上,彷佛也蒙上一层他所不应有的庄严。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层金色光芒才渐渐散去,张小凡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心情一片平和。每到这个时候,他就特别想念那位慈和的普智和尚。

他再也没有睡意,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旁边几个房间都是漆黑一片,想必齐昊他们都睡著了。

山海苑的後园建在一个花园之中,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分别建有四个庭院。张小凡从自己所住的西苑走了出去,便到了中心处的那处花园。

这时已是夜深,仰望苍穹,繁星满天,一轮圆月挂在天边。夜风习习,隐约带著一丝芬芳。小径曲折幽深,通往前方不知名处。路旁,青草灌木,各色花朵,遍地开放。

张小凡心头一阵惘然,顺著这小径走了下去,微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

这样一个幽静的夜晚,一个少年,独自在幽深花园中走来,回味往事。

路旁,一朵小花儿在夜风中轻颤,有晶莹露珠,附在粉白花瓣之上,玲珑剔透,张小凡停下脚步,不觉竟是疑疑看得呆了。

隐隐幽香,暗暗传来。

忽然,一只纤纤玉手,彷佛从永恒黑暗处伸来,带著一分幽清的美丽,印著天上月光星光,探到这朵花上。

折下了它!

那一刻张小凡脑中“轰”的一声响,彷佛满天月华都失去了光彩,这个花园中顿时陷入黑暗一般。

他转头,看了过去,带著一点莫名的恨意。

一个水绿衣衫的年轻少女,站在那儿,像是引住了满天光芒,轻轻把花朵放到鼻前,深深闻了一下。

注一:“山海经.经第四卷.诸钩山”:又南水行五百里,曰诸钩之山,无草木,多沙石。是山也,广员百里,多寐鱼。

cici520ff 发表于 2008-8-10 10:03:08
第十章 万蝠

张小凡怔了一下,认出此人便是晚饭时出口争论寐鱼的那个美丽少女,此刻见她依然身著那一套水绿衣裳,在月光下肌肤如雪,清丽无双,恍如仙女一般。

那少女把刚折下的花朵放到鼻端,深深吸气,脸上浮现出陶醉的表情,更有一股惊心动魄的美丽。而那花朵在她秀美脸庞前,竟也似更加灿烂。

只是张小凡却从内心深处,冒出一阵无名的怒火,皱著眉头道:“这花儿开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折了它?”

那绿衣少女明眸流转,眼波如水一般在张小凡身上打了个转,淡淡道:“我摘了这花,便是这花的福气;被我闻它香味,更是这花三世修得的缘分。你这样一个俗人,又怎么会知道?”

张小凡愣了一下,生平第一次听说如此荒谬之事,摇头道:“这花被你折下,便是连命也没了,又怎么会高兴?”

绿衣少女瞄了他一眼,道:“你又不是花,怎么知道它不会高兴?”

张小凡听著这女子言语大是蛮不讲理,心中更是气愤,道:“你也不是花,又怎么知道它会高兴了,说不定这花儿此刻正是痛苦不已,啊!你看,那花上有水,保不定就是痛得哭了出来。”

那绿衣少女明显呆了一下,片刻之後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一下当真便如百花盛放一般美艳逼人,几乎让张小凡看呆了眼。

“花泪?……哈哈,花泪,我生平还是第一次听见一个大男人把露珠说成是花的眼泪,笑死我了……”

张小凡脸上一红,呐呐说不出话来,但看那少女笑得腰都弯了,脸上发烧,强自道:“那、那又怎么了?”

不想那少女听了这话看他样子,笑声反而更大了些,清脆的笑声回汤在这个静谧幽暗的花园中,平添了几分暖意。

张小凡发火不是,想说什么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看著那女子欢喜笑容,赌气地跺了跺脚,转身走了。

没走两步,忽然间听到後面那绿衣少女收了笑声,但语调中还是带了几分笑意,道:“喂,你等一等。”

张小凡本来今晚出来,心情不错,但碰到这个女子之後,心情便是大坏,此刻听她叫了出来,心头又是一阵烦躁,忍不住回头道:“我又不叫喂,你叫谁呢?”

那少女怔了一下,脸上笑容登时收了起来,看著张小凡的目光彷佛也冷了几分,似乎很少人如此顶撞过她。

但片刻之後,她又似想到了什么,虽然没有恢复刚才那灿烂笑容,但声调还算温和,道:“哦,那你叫做什么?”

张小凡冲口就道:“我叫……”窒了一下,他哼了一声,道:“我为什么要对你说?”

那绿衣少女脸色一肃,看著似乎有些生气,但她看了张小凡负气的表情,便如一个赌气的小男孩一般,居然忍不住又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笑便把刚才她沉下脸的气势完全散了去,衬著天上月华,满园芬芳,这美丽女子面上满是笑意,彷佛她知道这样不是很好,摇著头正要忍住,却依然还是笑了出来。

彷佛,许久以前的天真,在今晚又活了过来。

月光如水,轻轻洒在她的肩头脸畔,映出了动人心魄的美丽。

张小凡不知何时,看得疑了。

那少女笑了一阵,发现张小凡正盯著她看时,嘿了一声,居然也无一般女儿家脸红的样子,反而径直道:“我好看吗?”

张小凡却被她吓了一跳,像是做贼被人捉住一般,大感窘迫,但在那少女如水一般柔和眼波之下,竟有无处可逃的感觉:“我……你……呃,你,好看!”

话一出口,张小凡自己先呆了一下,心头浮起一股说不清的奇异滋味,那少女却似乎并不在意,面上有淡淡笑容,道:“我想也是,从小到大,谁不说我漂亮,你们这些男人啊!都是一个样子。”

听她说话语气,小小年纪,倒似乎历经沧桑一般。张小凡气往上冲,正要反驳,但不经意间看去,却见她明眸皓齿,独立在月华之中,隐隐竟有几分熟悉。

他登时想起了青云山上,碧水潭边,自己亲眼看到的师姐美丽身影,他忽然意兴阑珊,再也提不起精神来,又看了绿衣少女一眼,低低叹了口气,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喂,”走了几步,却又听到身後传来叫声,张小凡皱著眉转过身,看著那绿衣少女。

她微微眯上了眼,润色的唇也似乎抿紧了些,彷佛想著什么,但气氛却一下子沉默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她依然这般地问,眼波中倒映著他的影子。

张小凡却忽然退缩了,刚才的怒气在片刻间全部消散,彷佛对著这个身影,些许的愤怒都是不应该的。

他回避了那柔和的眼光,带著他自己也不安的一点怯弱,说了一句:“张小凡。”

然後快步向後走去,倒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样子。

他低著头大步走著,刚走到那曲折小径的一个拐角处,猛然间发现前头出现了一个黑色身影,在这幽暗园中,若不是走到近处还真是难以发现。

他几乎收势不住,幸好身体反应还算灵敏,紧紧在那人身前停下。黑暗中,一双明亮但幽静的眼眸出现在他的眼前。

二人相距过近,张小凡吓了一跳,连忙退後一步,这才看清,这人却是晚饭时,坐在那绿衣少女身旁的蒙面女子。

此刻她依然蒙著面纱,但身上已换了一件黑色丝裙,在这个夜里,几乎便如幽灵一般。

张小凡定下神来,不觉还有些喘息,鼻中隐隐闻到一股幽香,不知是这园里芬芳,还是刚才靠近那女子时……

他心头一跳,只觉得今晚出来真是错了,当下含糊说了一声:“对不住。”便从那蒙面女子身边走过,往自己住处走去。

从头到尾,那蒙面女子都未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眼中注视这这个少年。当张小凡走过她身边後,她还缓缓转身,看著他离去的身影。

许久,当她的身影几乎与这幽暗花园里的黑暗融为一体的时候,她才转过身子,向著花园深处走去。很快的,她看见了那个绿衣女子,依然站在原处,手里把玩著一朵折下的鲜花。

绿衣少女抬头,没有吃惊的样子,微笑道:“幽姨,你回来了。”

蒙面女子看了她手中鲜花一眼,面纱轻动,看来是点了点头,道:“那四个人是青云门下。”她的声音回汤在花园之中,幽深飘荡,虽然轻柔,却带著一分鬼气:“带头的是龙首峰一脉的齐昊,其他三个不曾见过,看来是年轻一辈,不知姓名。”

绿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一个,刚刚过去的那人,叫做张小凡,好土的名字。”

蒙面女子看了她一眼,淡淡道:“碧瑶,许久没见你赏花了。”

绿衣少女,也就是被称做碧瑶的少女,彷佛怔了一下,下一刻,她秀美脸庞上重新露出了笑容,道:“是啊!幽姨,好久了。”

她把那花拿起,又细细看了看。然後,在那蒙面女子的注视中,绿衣少女含著笑,手中却断然地握紧,把那美丽的花朵揉成了碎末。

次日,青云门四人起床,梳洗之後,齐昊聚集四人,商议道:“空桑山在东方三千里之远,路程不近,我们还是赶路要紧。”其余三人并无异议,於是便结帐出发。

山海苑的老板果然对青云门心存敬慕,原本昂贵的房钱居然打了个五折,几乎便与普通房钱一般。

张小凡看著齐昊与那老板说笑算帐,眼光却向四处瞄了一眼,但直到走时,他也没有再看到昨晚绿衣少女那一众人。

他们四人御空而行,这三千里路程足足花去了十天,其间,张小凡自然是大大拖了後腿,不过到了後几日,张小凡道法渐熟,对於“烧火棍”也更是熟悉,居然也飞得像模像样,每日里在天空纵横高飞的时候,那一股穿行於青天白云间的感觉,著实让他兴奋了好几天。

这一日终於到达了空桑山,众人落下云头,都是吃了一惊,只见方圆百里之内,一座大山险峻高耸,但多岩石少草木,山下更是不见人烟,一片荒凉。

这时已近黄昏,日头西沉,晕黄的夕阳照在空桑山上,彷佛带了几分萧索,也有了几分可怖。

众人在山脚落下,收起仙剑法宝。齐昊看了看天色,道:“我看这里也无可借宿的人家,不如我们即刻上山,一边寻找那『万蝠古窟』,一边看看有无合适地方先休息一晚。”

曾书书点头道:“齐师兄言之有理,我们这就上山吧!”张小凡见曾书书答应了,自己也没什么意见,陆雪琪看了看天色,一言不发,但却是第一个向山顶走去。

这空桑山虽然比不了青云山通天峰那般高得夸张,但也不低,加上偏僻险峻,无路可寻,四人从山脚往上,只走到山腰处,天色便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cici520ff 发表于 2008-8-10 10:03:26
四人走到一块平台之上,齐昊叫住众人,从怀中拿出一面小铜镜,三人都是一眼认出这便是青云门至宝“**镜”,一时都愣了一下,不知道齐昊要做什么。

只见齐昊把**镜拿在手中,口中低低诵读了几句咒文,原本暗淡无光的**镜似有感应,逐渐亮了起来,随之从齐昊手中飘起,停留在他头顶二尺处,光芒渐盛,带著淡黄的光晕照亮了他们四人周围六尺左右的一个圆地,把他们护在中央。

齐昊这才道:“空桑山在八百年前,乃是魔教妖人集聚之地,而且我观此山荒凉诡异,只怕多有山精魅怪。**镜功能护主,我们也好防范於未然。”

张小凡向那漂浮在空中的**镜看了一眼,只见那面小镜似貌不惊人,但古拙中隐有瑞气,不可小看。

正在此时,众人忽听得远处一声巨响,随之是“劈啪劈啪”的声音响起。

声音渐渐密集,到了最後非但越来越响,更是几乎连节奏都听不清楚了,只有“轰隆隆”巨大杂音回响在这荒山野岭,远处,靠著黑暗中**镜发出的一点点光芒,众人赫然望见在那远处山背後,霍然腾起一片黑色云气,在这黑暗中更增诡异,而轰隆巨响便是从那发出。

众人都是变色,曾书书眼珠一转,忽地失声道:“**镜!”

他话一出口,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片在空中越来越是巨大的黑云却已感觉到了什么一样,向这里移了移,片刻之後,彷佛从黑云中传来一声刺耳呼啸,刹那间那片黑云竟是齐齐转了过来,向这四人处,这黑夜里唯一的一点亮光扑了过来。

瞬间,原本星光闪亮的夜空漆黑一片,彷佛被什么遮住了一般。

众人只觉得一股腥臭味转眼充斥了四周,张小凡等人无不大惊失色。唯有齐昊还算镇定,但脸色也已发白,疾道:“不用乱动,千万莫要离开**镜光圈范围。”

又过片刻,呼啸轰隆声已近在耳边,映著**镜的光芒,众人终於看清了那片黑云,赫然竟是无数只黑色蝙蝠,密密麻麻,而且看著身形,比往日所见的蝙蝠竟是大了一倍不止,每一只都张著大口,在一身黑色之中,口里猩红一片,狰狞恐怖。

但**镜所散发出来的淡黄光芒,却在这时显露了作用,只见所有的蝙蝠都被隔在那光圈之外,任它们如何撞击挤压,这光圈竟是丝毫不动。

反而是在光圈近处,与淡黄光芒相触的蝙蝠,黑色的身子发出“滋滋”的声音,片刻之後便掉到地上,挣扎不已,眼见是不能活了。

只是这群蝙蝠实在太多,放眼望去,连夜空星斗都被遮盖,怕没有数百万数千万只。

死在地上的那些只怕还不到其中百万分之一,但见无数蝙蝠前赴後继,冲上前来,四人被围在中央,虽然暂时无事,但前後左右都是恐怖之极的血盆大口,腥臭之味几欲令人作呕。

不过**镜毕竟是道家至宝,在这无数凶恶畜生攻击之下,竟无丝毫脆弱动摇迹象,那黄色光圈看似轻薄,偏偏便屹立如山,不消一会,光圈周围的蝙蝠尸体便越堆越高。

此刻,在这光圈周围上空也不知围了多少黑色蝙蝠,哪里是里三层外三层,只怕是里三百层外三百层。

但这些畜生对光圈的撞击似乎慢慢缓了下来,似乎知道徒劳无功,便不再做这无用之事。只是这些蝙蝠似是舍不得到口的美味,依然围住不肯离去。

张小凡心神动汤,他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凶恶之物,直到此刻依然有些紧张害怕,他喘著粗气从外围蝙蝠上收回目光,眼角余光却看到站在身旁的陆雪琪的脸色也苍白之极。

彷佛就在同时,陆雪琪也感应到他的目光,向张小凡这里看来。二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接。

陆雪琪忽然转过头去,苍白的脸庞似乎又白了些,但再也没有回过头来。

“刷……”

忽然,所有的蝙蝠都震翅飞起,曾书书看著它们,方才松了口气道:“好不容易才……”

话未说完,他便说不下去了,只见满天黑云,无数的蝙蝠飞到高处,遽然转身,前头一只只如冰雹般冲了下来,打在**镜的光圈之上,却被**镜光圈反震回去,然後腾起一团血雾,在淡黄光芒之下,粉身碎骨地落到地上。

污血横流,血腥扑面,无数恐怖的血花在夜色中闪烁出现然後掉落在地,但後来的蝙蝠竟彷佛对前头同类之死无动於衷,依然是撞击不停。

青云门四人个个是面色苍白,望著这世间罕见的凶蛮异物。

光圈周围,很快的,堆起了足足接近半人高,厚厚的蝙蝠尸堆。

张小凡忽然发现,自己背後的衣衫,都已被冷汗尽数湿了。

这恐怖一幕也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那光圈外蝙蝠尸体几乎堆到有一人来高的时候,蝙蝠群终於停止了这强悍凶蛮的攻击,此刻,就算是**宝镜,散发出来的光圈亮度也黯淡了几分,但依然闪烁在黑夜之中,屹立不倒。

漫天黑云,围著这个黑夜里唯一的光亮,竟仍是不肯离去。

四个人连眼睛也不敢闭一下,手中各自握著自己的仙剑法宝,不敢有一丝懈怠。

这些巨大群的蝙蝠却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好方法了,只是围著不肯离去,但也没有再发动什么攻击。

就这样持续到了黎明。

当天边第一缕的阳光照过来时,彷佛冥冥中有什么呼唤一般,所有的蝙蝠忽然飞起,在空中盘旋片刻,然後都往昨晚飞出的那处地方飞了回去,来得快,去得更快,不消片刻,这无数只的蝙蝠都已消失不见。

青云门四人缓缓松懈下来,但又过许久,齐昊直到完全确定那些蝙蝠不会再出来的时候,才撤去了**镜。

光圈消散。

一声闷响,四人周围如小山一般的蝙蝠尸体,忽然间从四面八方向中间倒了进来,把四人淹没在这恶心可怖的河流中。

张小凡在那一刻,心脏猛的一跳,几乎以为自己停止了呼吸,而在这同时,他更是听到身边人传来一声尖叫,一只玉手伸了过来,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

用力之大,隔著衣服,指甲都陷入了他的肉里。

这痛楚钻进了他的心头,他回过头,看著这个受惊的美丽的女子,她苍白的脸在朝阳中带了一丝惊惶,让人心头莫名的一痛。

忽然,他心中所有的恐惧都消失不见,纵然还有些紧张,但他的注意力都被陆雪琪吸引了过去,就像是在她面前,他是绝不能有畏缩的感觉。

他走上一步,挡在了她的身前。

陆雪琪的喘息声缓缓平静了下来,她微微抬头,嘴唇轻动,深深看了一眼张小凡的脸庞,松开了手。

下期预告

张小凡等青云门四人,在空桑山会合了同为正道修真大派的天音寺弟子,法相、法善,以及焚香谷门下李洵、燕虹,众人一起进入凶险神秘的万蝠古窟。

未几,众人果然在古窟深处,与魔教炼血堂一系遭遇,展开激斗,两败俱伤,张小凡重伤,与陆雪琪失足掉下“死灵渊”。

“死灵渊”下,阴灵妖兽层出不穷,二人几近力竭,碧瑶、幽姬等人意外出现。

双方争执,又有上古魔兽“黑水玄蛇”突现,惊变之下,张小凡与碧瑶误入“滴血洞”,发现炼血堂藏宝之处,并在密洞深处石刻上有魔教经典“天书”第一卷,张小凡惊觉佛、魔、道三大家修真法道竟隐隐有殊途同归之势。

他二人被困绝地之中,求生无路……
cici520ff 发表于 2008-8-10 10:04:00
第四集

第一章 古窟

四人好不容易才从堆积如山的蝙蝠尸体中走了出来,但都已是狼狈之极,身上沾满了污秽暗色的鲜血不说,便是气味也觉得恶臭无比。

他们四人都是青云门人,平素一向干净,尤其是小竹峰的陆雪琪,更是生性爱洁,此刻情景,真比砍她三刀还要难受。

四人忙不迭地向远处走去,此刻都只想离那堆恶心的蝙蝠尸体越远越好。一口气走出了老远,来到一块还算平整的岩石上,四人拍打衣衫,整理多时,只拂掉了一些杂物,但那些蝠血痕迹,恶臭腥味,却是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

张小凡等三个男人还好一些,但陆雪琪平日就冷冰冰的脸此时却更是如霜似雪,狠狠在衣裳上拂拭着,大力搓揉,看来不把这些恶心的东西从她身上弄走是绝不罢休。

只是这些血污似乎特别粘稠,很快的,齐昊、曾书书和张小凡都放弃了努力,只有陆雪琪依然白着脸不肯放弃。三个男人面面相觑,就算是最老练的齐昊现在神情也是有些尴尬,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就在四人默然不语,只有陆雪琪皱着眉头搓揉衣服时,天空中忽然传来几声呼啸,众人抬眼看去,只见天际闪现四道光芒,二黄一白一青,片刻之后,这四道光芒在他们前方落下,一阵闪烁过后,现出了四道身影。

左侧两人,却是两个和尚,稍后的一个身材高大,浓眉巨目,满脸横肉,不怒而威,若不是身着袈裟,只怕还被人以为是拦路抢劫的盗匪。

但站在他身前另一位出家人,却是比他矮了一个头的年轻和尚,与他完全不同,皮肤白净,目光明亮,一身月白袈裟,看去让人感觉有些瘦弱,却无论如何没有轻视之心。

右侧两人,分别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男的俊俏,女的秀媚,站在一起极为般配,便如神仙座前的金童玉女一般。

这四人向青云门四人看来,见到他们身上血污,都是皱了皱眉,那年轻白净的和尚首先喧了句佛号,道:「阿弥陀佛,请问四位施主可是青云门下?」

青云四人对望一眼,齐昊越众而出,回了一礼,道:「正是,在下齐昊,请问诸位是……」

那年轻和尚微微一笑,道:「小僧是天音寺法相,这位是师弟法善。旁边这两位乃是焚香谷的杰出弟子李洵、燕虹。」

身材高大的法善还瓮声瓮气地问候一声,但那焚香谷的李洵、燕虹却都是神情倨傲,微微点头,就算见过礼了。

齐昊眉头一皱,当下便不理焚香谷两人,向法相道:「啊!久仰天音寺法相师兄大名,被正道修真誉为千年罕见的人才,今日得见,果然风采过人!」

法相微微一笑,道:「齐师兄实在谬誉了,小僧资质鲁钝,唯恩师普泓不弃,授我真法,以期为天下苍生做些善事,却不敢与青云门诸位师兄相提并论的。」

齐昊大笑,连连摆手,道:「法相师兄太谦虚了,来,我为诸位引见一下我的几位师弟师妹。」说着将张小凡三人介绍给他们,张小凡随着他们见礼,但不知怎么,他觉得那法相在齐昊介绍他时,目光却似乎亮了一亮,多看了他一眼。

此时,从谈话开始就被晾在一旁的焚香谷李洵的脸色已经不大好看,待齐昊介绍完毕,他突然开口冷冷地道:「齐师兄,你们青云门一向自居正道领袖,道家真法独步天下,怎么今日一见,却个个是如此狼狈?」

青云门四人脸色都是一变,张小凡看着他一副眼高于顶的架势更是反感,眼角余光扫处,却见陆雪琪不知何时也停止了拂拭衣衫的举动,玉脸含霜,冷冷地看着焚香谷两人,但更多的却是与那叫燕虹的美貌女子对视着。

齐昊毕竟老于人情世故,心中虽有微怒,但还是很快恢复过来,呵呵一笑,道:「不瞒诸位,在下与同门三人昨夜到此,本欲查找那万蝠古窟,不料却碰上了无数蝙蝠……」

法相四人听到此处,脸色都变了变,那人高马大的法善瞪大了眼,粗声粗气地道:「唔,那就是在万蝠古窟里的无数畜生,凶蛮残忍,难对付的很。」

齐昊何等机灵,一听之下,便知面前这四人多半是早来几日,也碰上了这些令人头疼不已的家伙。他心思急转,却忽然听见身后曾书书一声长笑,走上前来,向那法善微笑道:「法善师兄,如此说来,你们也曾与这些吸血蝙蝠遇上了?」

法善点了点头,看来是个直性子,道:「是,那些蝙蝠数目太多,我们只好退走了。」

曾书书「啊」了一声,叹了口气,道:「不瞒各位,我们昨晚也是遇到了那些蝙蝠,本想为民除害,不料从早杀到晚,任我们如何使力,却始终杀不胜杀,最后只能是把这些凶物逐回洞窟,但却也落得是一身污秽,唉!惭愧,惭愧!」

他回头看向齐昊,二人相视一笑,齐声道:「惭愧啊!惭愧!」

众人都变了脸色,不同的是焚香谷的李洵哼了一声,脸有不屑之意;那美貌女子燕虹倒似有些腼腆,但脸上也清楚现出了不信的样子。而天音寺的法相微笑不语,法善脸上却起了佩服之情,张小凡则是呆了一下,看了一眼那笑得灿烂无比的二人。

片刻之后,法相微笑道:「此次空桑山一事,我们三派长老本就要我们年轻一辈受些历练,如今人数已经到齐,不过青云门诸位师兄远来辛苦,不如我们先休息一日,明日一早,再进万蝠古窟查探如何?」

这时站在旁边的李洵冷哼一声,道:「法相师兄说得有理,不然进去之后,又有人要找些借口了。」

除了张小凡,出自名门青云的齐昊、曾书书与陆雪琪哪一个不是在各自一脉中受尽师长宠爱,哪一个骨子里没有一些傲气。

当下齐昊冷哼一声,道:「李洵师兄说得有理,否则以我现在疲累之身,到时还要救你,那可无能为力了!」

李洵显然没想到青云门下之人一个个也是如此傲气,他出身于焚香谷,自幼便得师长看重,修真道法,在同辈之中,除了少数几人,无一不远胜过其它平辈同门,由此养成了目空一切的自大个性,如何受得了这份气,当下脸色便是一变,盯着齐昊道:「如此说来,齐师兄修行远胜于我了,在下倒想讨教一番。」

事关师门脸面,齐昊身子一挺,便要走出,忽见陆雪琪突然从身后走出来,俏生生往场中站,冷冷道:「不劳齐师兄大驾,我来领教一下焚香谷的仙法罢。」

李洵忽地一呆,只见陆雪琪虽然一身血污,但一张玉脸上的肌肤却更是被映得洁白如雪,神情虽冷,凛然中却自有睥睨众生、飘逸出尘的清丽。他从未见过如此绝色,一时间竟是呆了一下。

与此同时,天音寺法相走了出来,含笑道:「诸位师兄,我等来此本是为了查探魔教余党,临行前想必各位师长前辈都已教诲过了,若是被他们知道我们在此意气用事,只怕回去不免受到责罚,再说本也是些小事,还是大家都退让一步,如何?」

李洵回过神来,哼了一声,仰首看天,虽然不说话但意思倒也颇为明显了。齐昊此刻心里想到临行前道玄真人的嘱咐,心下也有些后悔,正好趁机下台,便在后边唤道:「陆师妹,法相师兄说得有理,我们还是以和为贵吧!」

陆雪琪看了看众人,哼了一声,走了回来,看见张小凡正看着自己,目光在张小凡脸上扫了一眼,便独自走到一旁去了。

张小凡被她看了一眼,心里忽然一凉,说不出的感觉泛上心头。

只听法相又道:「既如此,我们就先行下山,到明日清晨再上山查探吧!」

到了这个时候,众人自无异议,于是法相带路,众人跟着他御剑而行,来到离空桑山三十里之远的一个小山丘上,这里居然还有一湾清泉,正是青云门众人所需。当下众人在水边梳洗一番,又找了僻静处换过衣衫,这才走出来与法相等人见面。

陆雪琪是女儿之身,不太方便,换衣地方也找得最远,所以最后一个才走出来。众人看去,只见她梳洗过后,容光焕发,于原本清丽中竟是又添了几分娇媚,登时都是眼前一亮。不用说曾书书、李洵等人眼睛发光,便是那一直沉默的焚香谷燕虹,也多看了她几眼。

这八个当今正道三大门派最「优秀」的弟子围地而坐,谈论起来,张小凡从法相等人口中方才知道,空桑山「万蝠古窟」中的那些蝙蝠乃是当年魔教畜养的异种,凶蛮残忍、性好吸血,本为魔教帮凶,八百年前魔教在此地据点覆灭之后,仍有少数蝙蝠残存下来。

天长日久,居然繁衍旺盛,有了今日庞大规模,每出掠食,把这方圆五百里内搞得是全无人烟。

不过这些蝙蝠似是畏惧阳光,所以都只在夜间活动,白日都栖息在万蝠古窟之中,昨晚青云门众人便是碰巧遇上,若是白日上山,便可无事。

听到此处,曾书书皱了皱眉,向那法相问道:「法相师兄,那些畜生既然都在万蝠古窟之中,我们又如何进去查探?」

法相迟疑了一下,道:「据小僧这些日子观察,这些畜生在白日都只倒悬于古窟洞顶,并未活动,我们或可进去也不一定。」

曾书书哑然,张小凡却是忍不住道:「那就是说法相师兄你也没有把握了,说不定那些家伙看了我们进洞就扑了过来,那可如何是好?」

法相向他看来,眼中似乎隐隐有什么光芒闪烁,但神态依然温和,道:「正是如此。小僧其实也没有十成把握,但师门授命,总是要去做的,不若也试上一试,大不了我们退出来便是。今日我与法善师弟还有焚香谷两位施主本想进去打探一番,没想到正遇上诸位,如此也好,人多好照应!」

「哼」,却是一旁的李洵又是冷哼一声,青云门四人同时向他看了过去,李洵却是丝毫不惧,只有当他看见陆雪琪的眼神望过来时,神情多少才有些变化。

cici520ff 发表于 2008-8-10 10:04:29
齐昊不去理他,转头对法相道:「还有一事,请教法相师兄。」

法相道:「齐师兄请说。」

齐昊道:「三个月前,我青云门长门弟子,萧逸才萧师兄已经先行来此,不知各位可知他如今身在何处?」

法相摇了摇头,道:「我们与焚香谷二位一起到此,并未见过萧师兄。」

齐昊皱起眉头,沉吟不语。

隔日,朝阳初升,张小凡等八人便来到空桑山上,但见满山荒芜,沙石满地,偌大一座山上,竟连普通的鸟鸣声也听不到,料想不是早做了那些凶蝠的点心,便是早已迁移出了这座山峰。

法相等人早来数日,已经找到了万蝠古窟的所在。当下众人跟随,一路小心翼翼,终于来到了万蝠古窟的洞口。

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半山洞穴,位在山阴背阳处,微微向下倾斜,只有洞口有些许光亮,再往里处便是漆黑一片。站在离洞口还有五六丈远的地方,众人却都感觉到洞里阴风一阵阵的吹出,拂过脸上,阴冷入骨。同时隐隐还有些沙沙声传来,似低语,似鬼哭,让人心头发麻。

齐昊又多看了那洞穴两眼,回头强笑一声,道:「如此,我们就进去罢。」

众人默然,法相点头道:「正是,不过此洞内危险难测,各位最好备妥仙器,以防万一。」

事关生死,众人都不敢怠慢,纷纷将法宝拿在手中,当李洵、燕虹与天音寺二僧看到张小凡拿出一根黑呼呼的烧火棍时,都是呆了一呆,神情错愕。

张小凡脸上一红,颇感尴尬,幸好在这个时候,陆雪琪在她天琊蓝光之下,冷冷说了一句:「走罢。」接着第一个向那漆黑洞穴走去,众人连忙跟上,这才解了围。

就在快进洞口,那股阴风越来越是阴冷的时候,法相似乎有意无意地靠近了张小凡,张小凡感觉出来,向他笑了一下。

法相报以微笑,同时低声道:「张师弟,前头艰险,你可跟在我的身后。」

张小凡一怔,却见法相已走入那黑暗之中,一时间也来不及多想,看着众人都进了洞,也急忙跟了进去。

才跨进洞穴之中,没走几步,张小凡便觉得脚下一软,整个人向下陷了下去,他大吃一惊,但还好只陷到脚踝处便停了下来。

此时众人已身处黑暗之中,不过各自法宝仙器祭起,散发出道道霞光,张小凡向脚下看去,脸色登时就苦了下来,原来脚下踩着的竟是极厚的蝙蝠粪便,恶臭不说,脚还陷在里面,那滋味说有多难受便有多难受。

他抬眼向前望去,见其它人多半也是相同的神情,尤其是两个女子,陆雪琪与焚香谷的燕虹,更是紧皱眉头,面色苍白。

张小凡摇了摇头,勉强定下心来,众人熟悉了这个环境之后,随之又向里面走去,此时,那如妖魔低语的沙沙声也同时大了起来,彷佛在遥远处,又似乎就在身旁,前后左右,到处都是。

就这般又走了三、四丈远,在最前头的齐昊忽然低声道:「慢!」

众人立刻都停了下来,只见齐昊的那柄寒冰仙剑缓缓升起,光芒渐亮,把前头洞穴照亮不少时,众人登时屏住了呼吸。

这是极大的洞穴,洞穴顶端离地极高,在寒冰仙剑白光照耀下,众人赫然看见在这山洞顶端密密麻麻地倒挂着无数黑色的蝙蝠,几乎根本看不到山洞的岩石。

而那「沙沙」声音,便是这些畜生摩擦低鸣所生。

黑暗之中,被白光照到的蝙蝠彷佛感觉到了不安,一只只活动起来,但并没有飞起,而是用爪子在岩石上攀爬着向黑暗处移去,有的干脆就抓在同类身上。那些在黑暗中越发可怖的獠牙大口,令人惊心。

众人大气都不敢喘,停了片刻,众人便都发觉,虽然这里的光亮在一片漆黑特别醒目,但这些蝙蝠似乎的确没有动静,不会袭击,发现了这一点,众人多少松了口气。

法相低声道:「还好小僧判断无错,诸位,我们继续前行罢。」

众人转头,又再向这恐怖古窟深处,更深沉的黑暗那端走去。随着众人行进的脚步,脚下的蝙蝠粪便越来越厚,而寒冰仙剑白光照耀之下,洞顶的蝙蝠竟似无穷无尽一般,越来越多,尖牙利齿,喃喃低鸣,都在身边呼啸。

若不是他们八人都身怀正道仙法,心志坚定,换了常人非发疯不可。

就这样也不知走了多久,张小凡走在队伍中间,而法相却也始终走在他的身前,看着前边这个年轻的和尚一身月白僧袍上也染了几点污秽,张小凡忽然想起了普智。

那个在回忆深处的人,便是和眼前这个和尚来自同一个地方吗?

前方,忽然传来了齐昊轻微的一声呼喊:「啊!」

张小凡还没回过意来,便觉得脚下感受有异,竟好象是一脚踩到了硬地之上。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