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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篇写给母亲的回忆录:人做极致即成仙(感人至深)

发布者: david | 发布时间: 2016-6-8 18:48| 查看数: 1506| 评论数: 0|



大千世界,人们往往把超乎人力和常情常理的事,称之神奇。比如我娘,发生在她身上的一些事,至今让人捉摸不解。

4月26日,娘踏在八十岁的门坎上,解脱了久病瘫床的折磨,悄然进入天国。上午10时27分断气时,和风吹雨,仿佛给老娘洗尘开道。我一大早坐高铁从长沙单位往老家赶,经过邵阳县城,正在为老娘购纸钱,一手接货,一手接到弟弟电话:娘此刻升天了。这么巧,娘带着大捆纸钱而去,用几年都不成问题。

不一会,雨嘎然而止,日头慢慢露脸,一晴就是12天,贯穿了娘治丧入葬,以及之后我和弟弟为她点灯守孝的几天。今年雨水特别多,连日,天气预报说当地有雷阵雨、中雨或大雨。可是,连日都是春光明媚,有几次,云雨低沉到伸手可摘,还是缩回去了。

出殡那天,早上9时,一轮金阳喷薄直射,随棺入坟,仙祥之至。这几乎颠覆了春无三日晴的湘西南气象史,也应验了娘的心如明镜、素尚晴明。乡间最难得的就是这份吉祥。父老乡亲一个个啧啧称奇:老母亲既接人缘又接天缘啊!

娘生于邵阳县塘田镇一个世代务农之家,十来岁就没了父亲,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中毕业,考入县中医训练班,算是乡村小知。以后,从地质队精简下放回乡,六十多年间,她把医术望、闻、问、切到千百人身上,一个药箱总是盛满感激之情。

最神的是她的“挑疳积术”。乡里小孩易患疳积病,往往面黄肌瘦,饮食不畅,神情呆滞,难以症治。每每其父母带来我家,只见娘右手拿根缝衣针,在自己牙缝里消了毒,左手翻托小孩之手,口中念念有词,边念边照着其手指中节划几下,一针下去,不偏不倚,不深不浅,隐隐作痛,随之而出的是透明粘液,左手四指,右手四指,八粒“小珠”出肉。

三天后,再如此这般挑一次,不打针,不服药,而且不收钱,患者立竿见影,保准康复。至于娘口中念的到底是什么咒,划的什么符,没人知道,反正不念不划,痛感大大增加,效果也大打折扣。

诸如眼中有沙、喉中卡刺之类小疾,难以解决时,我娘只要口念咒语,摸几下,吹几声,或喷几口水,果然灵验。文革时,有人说娘搞破除封建迷信,可是乡亲们决不答应。

原来,娘的娘家有个老尼,貌若天仙,聪颖天慧,佛法了得,见我娘乖巧可塑,遂传了些许。娘综合中医和阴阳术,钻研而成这套医术,省钱省时省医省药,在乡村极为实用。所以,娘出殡那天,方圆几公里的父老乡亲,倾巢出动,为她送行,哭泣一片,声声感人。

与一般乡村医生不同,娘是家里一等劳力。我父母原是江西地质队工作人员,1962年积极响应党的号召精简下放,回到老家黄亭市乡一个村——邵阳县的西伯利亚。这里极其偏僻,贫瘠闭塞,鸟不拉屎,靠天吃饭。在这里,父母开荒拓土,学习农业耕种,筚路褴褛,白手起家。不管风霜雨雪,寒暑四时;不管春耕夏播,秋收冬藏;不管养鸡赶鸭,喂猪打狗;不管看牛砍柴,种菜割草,老娘都是起早贪黑,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不管是集体生产,还是承包到户,娘总是深耕细作,不会偷工减料耍歪巧。尤其是每年抛粮下种,莳田双抢,挖红薯、打晚稻、摘茶子季节,老娘更是半夜喊天亮,两头摘星星。

在三四十年里,几百人的村子,每天最早起的是娘,最晚睡的也是娘。娘双脚乒乓走,双手忙不停,仿佛有干不完的活,说不完的话,用不完的劲。她每天睡眠多则三四小时,少则二三小时。吃的又是粗粮小菜,难得打个牙祭,偶尔杀只鸡鸭,长辈晚辈,左邻右舍,这个分一坨,那个分半块,留给自己就是几片辣椒。但是,她每天都是那样风风火火,不知疲倦,不怕困难,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

我娘就是我眼中的“大寨之神”陈永贵,“大庆铁人”王进喜。我不明白:长年累月,拼命三郎,娘的过人精力、冲天干劲、满腔热情到底从何而来?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原始半原始的生产方式,耗尽了父老乡亲的体力,但是换来的是还是贫穷落后,家乡简直就是中国农村的标本。父亲体弱多病,6个兄弟姐妹从娘肚子接踵而至,人多劳少,工分低底子薄,除了种地的规定动作和父亲三五元一月的民教津贴,断无别的经济来源。尤其是1983年父亡时,两个姐姐已经出嫁,我和三个弟妹正处读书成长关键,娘中年守寡,毅然昂首,挑起沉重的债务。

这种家境放到一般人家,免不了忍饥受冻。但是,我们竟然不惊不怍,蹚过了最艰难的岁月。究其因,是娘对于家庭用度的计划料理真是神了。“神”划算的背后,娘对自己格外刻薄,别看她着装整洁,但谁知道,她几年都难得添置件衣裳,内衣内裤是补丁叠着补丁呢?

小时候,我们6个子女都在娘面前,经受了不厌其烦、软硬兼施的咬牙立志、艰苦奋斗的教育,经受了早起晚睡、吃苦耐劳的锤炼。我感到奇怪,娘个性很强,对我们那么严格,有时我们也有怨言,但我们对娘一直孝心不变,尊爱有加。而且,老娘的积极向上、永不言败,敢于担当、不负天人,勤劳节俭、规矩做人、扎实做事、宁折不弯的品性,深深浸入我们子女甚至所有后代的骨髓之中。

大家分布于各行各业,虽然不富不贵,也谈不上事业大成,但日子过得充实坦然。娘去世,我们都深怀感悲,有几个侄儿侄女竟然破天荒哭得死去活来。娘去世那天晚上,我儿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竟然无来由破天荒彻夜失眠,可见血浓于水,生死都会感应。

娘令人钦佩的,还有她的识人术。30多年前,我拿回一本《大众电影》杂志,面对众多光彩照人的明星,她唯独评价青葱的彭丽媛:“咯扎妹子天生大旺夫的相”。但是,往往年轻人疯狂追捧超男超女,羡慕哪个脑瓜子活发了财时,她总要泼泼冷水:辛苦钱,万万年,还是扎扎实实过得古。她有个嘴巴甜、会来事的晚辈,大家都看好,娘却悄悄跟我和老婆说,这人关键时刻靠不住。果然如此。

娘长期蛰居乡下,即使晚年随子女入城也几乎足不出户,她很少看书读报,只看电视,但是,大到国家大事,小到左邻右舍,娘都有自己的看法,而且常常有先见之明,料定了不少人的善恶生死。我不明白,她到底运用了哪一套逻辑推理呢?

看着四世同堂,世风整肃,国家强盛,老娘多想长命百岁啊!本来她是有家族超长寿基因的,但是,长期超负荷的操心劳作,严重摧残了她的身体,透支了她的生命,将她从一个健美少妇,折成几乎90℃的佝偻老太太。2010年5月,娘脑溢血突发以后,引起七种疾病并发,从半瘫到全瘫,竟至哑语。娘不但破了自己一生不打针不吃药的“忌”,反而经常用顽强的充满希望的眼神,鼓励医生,鼓励亲属和保姆。

今年以来,她各种器官功能极度衰竭,每天靠打白蛋白和输氧维持。她明知大限将至,还是艰难地咽下每一口流食。最后,她骨瘦如柴,气若游丝,每打一次针,都要被扎一二十次才能成功。但是,整整六年,老娘从未叫过一声痛,从未言过一声死,顽强地挺住病魔给她的每一天、每一次折磨。这种顽强,不亚于她战胜少年丧父、中年丧夫的厄运。医生说,如果此病摊到别人,早就没命了。

出殡那天,绑扎得非常坚实的抬扛,抬着她的棺木,不知怎的,刚移动一二步就“哐”地断了一根。乡亲们说,老母亲硬是不想上山,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啊!

现在,老娘的坟土还是崭新的,连着上百个堆放的花圈,连着山花,吐着芬芳。乡亲们不时为老娘点烛,焚香,烧纸,作揖。大家深情地回味着娘的如烟往事,传颂着她的功德和传奇,也希望得到她的保佑。

人做极致即成仙,技到顶峰方为神。老娘,一个普通的乡村老太太,竟然在她的环境、条件和平台上,以她的方式,成功书写了呷得苦、耐得劳、霸得蛮、忍得住、看得透、熬得过、九磨十难而又九死不悔的神奇。

今天是娘的五七,愿老人家早日超度亡灵,进入极乐!

二〇一六年五月三十日

作者 | 吕高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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